曹锟乾舌头抵着上颚,露出痞气十足的笑。乱世之中,他所图的是自立山头,而非一直屈居人下,为人刀柄。
第61章 癸丑年立春·留稚拙
奉天留家客厅里, 留老先生正和一位客人交谈。奇怪的是,留老先生贵为前清遗老,进士出身, 又是学识大儒, 声望威人面相祥和, 却只是中年模样, 但是言语间可见,留老先生对此人态度恭敬。
“天师,您既已决定要归隐修道,归之(留老先生表字)不敢阻拦,只有一点,天师若是走了, 我那小囡的身体可如何是好?”
被唤作天师的中年人示意他稍安,“我既与你有因果,自然是要治好贵孙女的身体方才离开, 我今日与你说, 便是昨夜推演出了稚拙病愈的机缘。”
留老先生追问:“天师请讲, 老夫必定照办。”
“此机缘在这一‘凤’字,且只在昨日出现, 想想你昨日做了何事?见了何人?”
留老先生回想了一番,由于年后访客过多, 昨日自己关门闭客, 专研经书, 末了教训了几个偷懒耍滑不好好上进的子孙辈而已,实在想不起哪件事同“凤”字有关。
两人正说着,前庭走来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哪怕正值寒冬时节,她的到来也仿若一阵和风,带来人间四月天的全部美好,正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少女梳着爱丝头,前头一抹齐刘海,鬓云蓬松,穿着一身浅紫团花袄裙,外套着白色绒毛坎肩,脚下是舶来的带跟小皮鞋,这样的女子,无一处不精致。站在屋檐下,仿若洗尽了繁华气。清雅如兰,人艳如花。
见着最亲的自家小孙女来了,留老先生笑着招呼,“这天冷着呢,囡囡怎么不在房里待着?小心着凉了。”
留稚拙笑着将手里的茶和点心端给二位长辈,“我给祖父和天师送点暖饮。再说了,老是待在房里埋头苦读,书读得再多,不出来看看世界,岂不犹如坐井观天之蛙。”
留老先生最喜乖孙伶牙俐齿,辩驳人都是有理有据,但是在天师面前还是要假意笑骂几句的。天师但笑不语,末了才缓缓断言:“此女当有大才。”
留老先生原本还口头谦虚着,然而天师这句却如同惊雷一般响在耳边,老先生激动地追问:“天师此话当真?”
那位天师却是肃然,抬头指天,“祖师在上,弟子从不妄言。”
留老先生自然是欣喜连连,万分感激。一个时辰之内被人告知,最喜爱的孙女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痼疾有治愈的方法,又得知孙女此后前途无量,量谁都不能淡然。若是别人这么说,或许老先生还会当做是恭维奉承或溢美之语,当不得真,但是眼前这位天师说出来的话,却是字字得当真!
这位天师姓张,自称乃张祖师的第二十三代弟子,道号为道一,前些年机缘巧合下留老先生于道一天师有恩。天师显露了真本事后,便被奉为留家贵宾在留家住下。留家有一女,名唤稚拙,聪明伶俐,容貌绝佳,得全府上下之人喜爱,可惜娘胎里带来了体弱的毛病,多少好药都没能治好,之前还有道士断言活不过二十芳华。这可急坏了留家人。
留家多男娃,哪一代有个女娃娃都是被众人捧着呵护着。况且留稚拙肖似留老爷子已逝爱妻,性情投缘,更是老先生的心头肉,便请求天师为孙女吊命。几年来倒也安稳了些时日。
今日道一天师却找到老先生提起辞别之事。天师修道,如今正值天地浩劫前夕,修道之人不得干涉,但又无法眼睁睁眼见万物生灵涂炭,最好的选择便是归隐潜心修行,免得被大道误伤。
留老先生记不起昨日之事,见孙女在这便问了:“囡囡,昨日你我可曾见过任何与‘凤’字有关的人或事?”
留稚拙记性自然好过她祖父,稍微一思索便答道:“昨日有人送来一张酒店宴会请帖,那酒店的名字便叫‘有凤来居’,送请帖之人是曾白玉先生,你听闻这酒点同大帅府有关便说不去了。”
老先生却是看向道一,“这是否就是天师口中机缘所在?”
道一点了点头,“应当是了,卦象显示与口相关。”
留老先生便道:“既如此,不若先生便同我和小囡一同赴宴。”
留稚拙不知祖父二人所说机缘,但是也劝道:“听闻这有凤来居原本是襄城的一块活招牌,有些好吃之人甚至不远千里专程前往品尝,天师不妨一试。”
虽说这世上世俗吃食对修士而言,皆是有碍修行之物,但是张道一冥冥之中也感觉到了自己的一丝莫大机缘,便应了下来。
天师本身无法通过占卜窥探自身命运,因此直觉便异常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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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街有凤来居前,阿福正在指示人挂上酒店牌匾。
楼内,林葳蕤正在确认最后的宴会名单,曾白玉一一上报:“我们拢共发了一百张请帖,大帅那边有二十张,应邀的目前是一百位,来宾一共二百一十人。”
林葳蕤顿了顿,“怎会这么多人?”不是所有人都会带女伴夫人出席的。
曾白玉提起这事,就满脸得意,“那些原本推脱不来的人家私下里打听到了大帅府的动静——事实上大帅就没隐瞒,之前还抬高下巴不瞧人的一个个都央求着别人带上他们一同赴宴。我们没限定来宾可带的人数,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属下的疏忽。”
林葳蕤早知道叶四哥闹出的动静肯定不小,从那人邀功般递给他的名单上一个个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