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他知道来者何人了。
“小郎,该唤我什么?” 那人被打开了手也不见恼意,仍然勾着笑。
温述秋死死抿着唇,闭上了眼睛认命一般唤道:“父王。”
两个字一出口,便不单纯再是一个词了,它是幼时永远冰冷的摆在地上的食物,是无人教导无人相陪的时光,甚至是每日惶恐随时送命的恐惧。温述秋再也压抑不住绝望的心情,趴在床边不住地干呕起来。
男人饶有兴味地坐在一旁看着,从他的角度自然能看到青年脸上变幻不定的表情:“小郎,本王终于见到你了。”
温述秋的胃中一阵翻腾,却也始终吐不出来什么,等那阵感觉缓过去之后,青年虚弱地趴伏在床边,无力地说道:“是啊,终于见到了。”
“本王听闻你在外游历,倒是有三两好友?” 恭王卷起青年一缕柔韧的长发,仔细把玩着:“小郎天性纯挚,可别让江湖中人骗去沾染什么不好的习性了。”
温述秋垂着眼,轻声道:“说的是。”
“知道为何本王要将你召回吗?” 男人紧紧盯着青年的面孔,细细看着他的每一点表情变化。
温述秋心里一顿,缓缓点了点头。
“那么现在拿出来吧。” 卫从容拉了拉那缕长发,“不要想借口,本王心中自有定数。”
“我有个条件。” 提起母珠,青年顿时便镇定下来,他冷静地抬起眼和自己的生身父亲‘对视’。这是他九死一生来这里的最终目的,即使再恐惧也不能自乱阵脚。
“金银财宝、地位美人,吾儿想要什么便有什么。” 恭王不甚在意地说道:“待本王大业既成,你也不会被落下。”
“我要你撤去对晏无意、顾平二人的缉捕令。” 青年低声道:“只此一条,你想要什么我自会乖乖奉上。”
卫从容微微一怔,看着面前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青年,旋即他挑起眉头:“不可能。”
“珠子的下落只有我一人知道,” 温述秋抹去嘴角的污渍,眯着眼睛笑了起来:“若是您不应允,那个珠子最终落到谁手上——便再也无法保证了。”
卫从容沉下了脸色,出手如电,一把掐住青年的脖子,阴狠道:“你给了太子,是吗?”
“不是,不过一样。” 温述秋被掐的喘不上来气,面色青紫交加,他却始终笑着,刚才的恐惧全都消弭一空,剩下的完全都是不齿和不屑。
“你是真的不怕本王杀了你?” 卫从容面上勾起一个阴森如鬼的笑容,“好大的胆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本王。”
“你....不会.....” 温述秋放弃了挣扎,尽量减轻呼吸。
卫从容深深看了他一眼,逐渐松开了手,青年倒回到床榻间不住地咳嗽着。男人拿出块小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轻声说道:“你说的对,我是不能杀了你,但这不是永远。”
“所以我的条件呢?”温述秋摸着自己的脖子,专注地看着那一点点发灰的光点,那里是烛火点燃的地方,与其他黑暗的地方不同。
即使是这一点点些微的不同,他也能感受到一丝温暖。
“我宁可一起死,也绝不接受任何人的胁迫。” 卫从容看了他一眼,忽然大笑起来:“且看谁熬的过谁罢!”
男人摔门而出,一并带走了那盏灰色的烛灯。房间里又陷入了一如既往的黑暗,青年一直追寻着那个灰色的光点直至最后。
他看着留给自己的黑暗,渐渐阖上了黯淡无光的眼。青年从怀中摸出了本子,又从第一页开始细细回忆,仿佛这样便能驱散周围吞噬人的深渊一般。浑身的力气都泄光了,温述秋抱着膝盖,蜷缩在床的一角,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仍是今夜子时,一队人马停驻在沙漠腹地深处。
“这个给你,” 裹着厚厚斗篷的卫从徵从侍从手里接过个东西,然后小心翼翼地塞给面前的高大男人,“必要时就使用。”
晏无意摩挲了一下手中圆球的边缘,又闻了一下,顿时愣了愣:“这是.....阎王雷?”
“嗯,” 太子拢了拢斗篷,轻声道:“天工处被严格把控着,能得这么一枚已是极其不易。”
“要我何时用?” 晏无意垂下了眼,借着不甚明晰的月光仔仔细细看着那个小球,深灰色的壳子,轻轻晃一晃,里面还有些碰撞声。太子见他晃动,连忙将其拦了下来,紧张道:“你这是做什么?这个晃不得!”
“这里面是什么?” 他将小球塞进了怀里,隔着斗篷都能看到鼓起来一块,“摸着壳子像是铅。”
“是铅,里面是什么我也不知晓。” 太子神情诡秘,“你若是用,一定要走的远远的。”
晏无意神色复杂,他虽在江湖,却也不是不关心朝堂之上的事,这阎王雷是近来才兴起的玩意儿。靠着这个小东西,边境频频传来大捷喜报,只不过听闻技术极其复杂难造,一枚就顶黄金百两,朝廷将其看管的十分严格。
传说这小小一个就有吞日月、灭天地之能啊,晏无意摸了摸怀里的阎王雷,顿时感觉自己揣了烫山芋在里面。
“晏兄记好,进去只需找到整个地宫的图纸便好,多的不要做。” 太子轻声叮嘱道:“这枚阎王雷是给你最后的下下之策,若是什么都找不到......就毁掉地宫。”
“快走吧,我们会照看好小顾的。” 卫从徵见男人目光不时往他身后看去,便又说了一句,晏无意听后点了点头,脚下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