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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群山环抱,郁郁葱葱。
无数白鸟在林海上空翱翔翻涌,好像凭空吹起的一股龙卷风。
在我们脚下,一大片圆形的白色石川扣住整面山坡,像是一座巨大的磨盘。之前那个和它比起来,不过是冰山一角。
无数喇嘛坐在磨盘之上,正大声诵经。酒红色袈裟接连成片,宛如傍晚时分的霞光。
细看他们,按照衣着,可以分成四个部分。
最靠近我的、处于圆盘上方的、人最多的喇嘛僧袍是红黄相间的袈裟,头上戴着黄色的教帽(一般我们内地人印象中的喇嘛就是他们这个样子)。
他们左边的、人比较少的则是穿着罕见的白色袈裟,左手握着银光闪闪的法器。
他们右边的穿着没有杂色的袈裟,没有戴僧帽,也没拿法器。
最下面的被圆盘中心的一座高塔挡住,从两侧露出来的少数僧人中可以看见他们戴着由黄、黑、红三种颜色组成的圆头僧帽。
黄教、白教、红教和花教。藏传佛教四大派系都聚齐了!
挡住花教僧人的高塔立在圆盘中间。从下向上逐层缩进,一共三层,全都是方形。指向西北天空。
第一层塔的四个角坐着四位僧袍华丽的僧人,从衣着特征分辨应该是各自教派的领袖。
第二层塔的四角站着四位戴面具的僧人,身体笔直,在风中岿然不动,如同石雕。
第三层塔顶狭小的平台上坐着一位年轻的喇嘛,头戴九层七彩莲花法冠,身着金黄色拖地长袍,盘膝而坐,面朝西北,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神圣威严的光芒。
如果我眼睛没花,这应该就是藏传佛教的最高觉悟者,班禅额尔德尼。
除此之外,在大圆盘外围的空地上还有很多小喇嘛,估计他们是陪同师父来参加盛会的,因为修为不够只能在一旁聆听学习。
盛会,法台!
当我意识到这片奇怪的白色石头就是法台时心中既兴奋又失落。
兴奋是我竟然误打误撞地看到了它的全貌,失落是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把它跟伊万诺夫对我讲的神秘机器联系在一起。
它气势恢宏,声势浩大,之前的所有地标跟它比起来都要黯然失色,可它毕竟只是石头,根本不会有什么功能。
微风从窗里吹来,带来傍晚的气息,白色鸟群时而从窗外掠过,羽毛漫天飞舞。太阳西斜,再有两个多小时天就要黑了。
我余光瞟向屋内,见杨鬼脸已经退到屋子里,刘保真正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什么,见到我的动作,他马上停止下来了。
我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叔儿,你不来看看吗?这场面,特壮观!”
刘保真道:“叔儿来得早,早就瞧过了。”
我继续看窗外,但注意力已经不在眼前了。
如此过了半个多小时,刘保真他俩结束密谋不再说话,外面不断有喇嘛因为体力透支被抬出法台。
“咱现在怎么办啊,两位叔儿?”我问道。
“放心,大侄子。”刘保真道,“料他这帮喇嘛不敢把咱一直关在这,估计他们开完会就能把咱放了。”
“万一不放呢?”
“不可能。”刘保真胸有成竹地说,“丫敢把咱们饿死喽,他就得下地狱!”
“咱不能指望着这个呀!咱得想点办法自救!”
“甭想!等着就成,你叔儿我混潘家园靠的就是了解人性,丫瘦喇嘛肯定能背着咱飞回去。”
“希望如此!”我说,“也不知道这盛会跟咱唐卡有什么关系,咱在这也不懂行,万一错过了什么信息就完蛋了。”
“老老实实呆着,侄儿,能活着回去就不错了。可别为了点钱连命都搭上。”
他的话前言不搭后语,看得出是在掩饰着什么。我索性不再说话,静静等待。
黄昏渐渐降临,世界愈发安宁。
绯红的阳光照在我脸上。某一瞬间,我发觉他们俩离开了我视觉的夹角。
一丝慌张掠过心头,猛然转头,迎面砸来一记木棒。
脑袋“嗡”的一声,随后天旋地转。我迅速做出判断,假装晕倒,倒地之时调整姿势,面朝他们,微微睁开眼。
刘保真踢了踢我的腿,确定我没反应之后回到杨鬼脸身边。
杨鬼脸把手指放在嘴里,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不多时,门外传来一阵短促而沉重的脚步声,随后,一群个子在一米左右的健壮小矮人出现在门口。
偷笔记的贼!就是他们。
他们裹着皮毛衣服,裸露着强壮的胸脯,看起来并不是侏儒症患者,而是一个天生矮小的野人种群。
偷笔记真是杨鬼脸和刘保真干的!?
一个穿着黑熊皮上衣,长着两只獠牙的小野人从野人群中走出来,把一个长条形的东西递给杨鬼脸。
杨鬼脸立即打开,居然是唐卡,第四幅唐卡!
两个老家伙到底瞒了我们多少事?
杨鬼脸满意地点了点头,用一种我听不懂的语言对那群小野人说了句什么,熊皮野人用同样的话回答了一句。
两个老头回到屋内,席地而坐,研究唐卡。
刘保真挡着我的视线,我什么也看不见。
门外,熊皮野人把野人们聚在一起,用一种类似于耗子叫的声音发出命令,随后野人们叠罗汉,分别扳动火把。
我深深地知道,一旦小野人打开这个栅栏门,俩老头儿就会带着唐卡离开,我们将错过一个重要的信息。
我必须做点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