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门外有人大声喊道。
罗征一拱手,“恐有事情要忙,我先走一步了。”
赵四娘气恼,两个竹篮一摔,“吃了我这么多东西,心肠都没软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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唤罗征师傅的正是银笙,面孔圆润,眼睛也圆,笑容十分憨厚。见面便给尹航作了个揖,道:“徒弟回来了。方才李伯让我给师傅带口信,说是那杨家恐要多添副棺材,让我们再去一趟。”
尹航上回便是给杨家做工,杨家老爷死于花柳病,做了口昂贵的金丝楠木棺材,花了尹航三天三夜时间。这才刚回来……
“怎么回事?”
银笙道:“说是杨夫人突然病倒,大夫说活不过几日了。你说是不是真――”
尹航敲他头一记,“莫要听那些闲言碎语,世上本无鬼神,都是些瞎传的鬼话罢了。且记着我们匠人的本分。”
“是,师傅。”
两人回了尹航的家,开始准备工具。尹航并不是在家里摆放棺材做店铺。他选择的是走街串巷,即在雇主家做工,一应吃住都由雇主包了。
这一去又是三天,等第四天罗征和银笙归家,门口梧桐树下站着个人。
林奕睁着漫无焦距的双眼望过来,面色沉郁之极,声带颤音,“请帮我打一口薄棺,我愿意给你当徒弟打杂抵债。”
第17章 怕鬼少年
老婆婆选择了吃药。
近一周没能下得了床,这才吃了两日药,竟然觉得多了很多力气。
大夫说这是回光返照,临死之前给买些想吃的东西,尽快准备后事。
林奕紧握着剩下的银两,去了集市买了一堆水果荤菜。嬷嬷不过是筷子点点,并未多吃一口,就连她最喜欢的荔枝,也只是舔了下。
嬷嬷心情很好,离开也得体面的离开,她换了整洁的新衣,简单梳了妆,最后躺在床上同林奕说了会话,永远睡去。
像是知道林奕终于有人看顾,她能放心离开了。
林奕相信嬷嬷的判断,亦相信自己的直觉,答应了嬷嬷的要求。
出殡时林奕一直没说过话,直到土堆成包,再看不见,林奕才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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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林奕是师傅新收的徒弟,银笙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只是林奕唯一的亲人也没了,银笙对他很是同情。
银笙一家都是老实的人,对林奕是背时鬼谁沾谁倒霉的话并不相信。当初村里为老婆婆捐钱,他们也是凑过份子钱的,只不过家境所制出的不多。
拜师之礼还未行,银笙已然把林奕当成好兄弟,带着林奕到了他自己的房间,絮絮道:“师傅心肠好,平日里也不用我们伺候。你要是三年里学成了,就能出师,可以自己拿工钱。不过咱们做学徒的,这三年不能成亲,否则要逐出去的,这是规矩……”
林奕在房间里坐下,由着他说了一大堆。许是接近同龄,又很久没和其他小孩说过话,银笙比那小六也好上太多,林奕开口,声音嘶哑,“那你学的怎么样?”
银笙得了回应,嘿声笑笑,“我嘛,学了两年,不怎么样。你会煮饭做菜吗?师傅不会下厨,你要是能伺候他吃好,师傅高兴了,说不定能把他的绝学交给你!有句话说,要想学的会,先跟师傅睡!”
林奕把包袱打开正要整理,听到最后一句心里一突,半长的头发遮住斜勾的眼尾,语气不明道:“你跟他……睡过?”
银笙挠挠头,“那倒没有,这间房虽然归我,但我家和师傅家离得近,我一直住家里。别人说同吃同住的话师徒关系好了,师傅教授会更加用心。不过我觉得师傅已经很用心了,是我自己笨学的不够好……”
林奕低低哦了一声,这才拿出自己的衣物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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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林奕在枕头前发现一套柳青色新衣,他伸手摸了摸,比不上以前的精细舒服,至少比这段时间来穿的要好得多。
昨晚那人进来时林奕便察觉到了,只装作睡得沉,没有做声。
他心里情绪翻涌,一会想起落魄逃难时的艰险;一会想起村里人对他嫌恶避忌;最后想起那人从初见到如今,一如既往的温和善良。
师傅……要求自己拜师是因为同情自己还是另有所图?人心难测,他虽然暂时不知那人真面目,时间久了总会暴露的。
林奕穿上柳青色衣裳,挺拔的身形宛若一棵茁壮生长的清竹。银笙在门口直夸合身好看。
林奕眉目中郁气稍减,新的东西总能给人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他的生活也开始出现新的转机。
他和银笙一道来到正厅,抬眼见到坐在上首的尹航。
那人眼角微勾眸中含笑,散着一丝温柔之意。容貌气态甚至比得上那些大家族精养着的公子哥,只教眼前这粗布衣裳掩了光芒。
说是行拜师礼,香案画像一应也无,少年心底微起波澜,端着茶,直直跪下,“弟子林奕,拜见师傅。”
银笙正要说这还没行三拜叩首之礼,怎么就直接献茶了,尹航却毫不介意接过,小饮一口,道:“我这的规矩,想来银笙已和你说过。做工匠生活艰苦,惟愿你谨记一句:刻苦学习,莫要懈怠。”其他多的竟是也不说了。
林奕低低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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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生活乏味,尹航端坐桌前,手中是一本据说是鲁公遗下的木工图集。这里木匠运用的是榫卯工艺,木头与木头完美衔接,天.衣.无缝的结构结合,使用上百年甚至上千年,而不用一根钉子。成品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