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宫有回宫的时辰规矩,此时已过了回宫时辰,苏暮离和南桑却还在北辰宫被请着“喝茶”。
南星宫仙君幻生与北辰宫仙君幻灭本是师承同门,后同成了仙。二人虽是师兄弟却因秉性不同来往甚少。天宫之上,居东日宫已魂魄俱散的风且仙君与幻生最是投缘,那风且便是彼时逾越天规的硕人的哥哥。想起几百年前那一桩天宫隐事,冥敛台上受刑的仙妖之子墨逸之,便是幻灭以七七四十九鞭炼魂鞭笞罚的。
说起幻灭,性戾却是情种。天宫之上人尽皆知,他于硕人情深,只是硕人早已心有所属,就算不是如此也断然瞧不上幻灭如此秉性。那幻灭却归咎他人,恨透了乌涯狐王连带那生出来的非仙非妖的墨逸之,一百年来他暗自派金麒麟日日巡查坠落凡世的墨逸之,责令是死是活,必要找到。堆积在幻灭骨子里的怨憎恨、求不得早已锋如刀剑,只待出鞘,他怎么肯轻易放过墨逸之?不过任三界最是骁勇从无败绩的金麒麟,一百年间也未得墨逸之半丝半毫消息。
话说回来,今日北辰宫借着喝茶的名头请来苏暮离和南桑,无非是金麒麟中有人无意见他们从禁地出来,得了把柄。幻灭早对他那个师兄幻生大有罅隙,借此一事便想小题大做借这两个弟子使幻生难堪。
金麒麟中那人又向幻生道,听闻幻生那两个弟子在回来途中曾议论在木兮林中见了墨逸之。幻灭听后心中大喜,眼角抽动,改了原先主意心中片刻摆好了一盘棋,一百多年来,他终于等到了他。
“幻灭仙君请我二人前来所谓何事,还请明言。”苏暮离捱不住这屋子一股实在压人的气氛,离座起身恭敬问道,若真是要治罪,她也坦荡荡的认了便是,领罚便是。
“请仙君明言。”南桑站起来附和道。
“哼,倒是有南星宫的样子,我那师兄教徒弟教的颇不错。”幻灭说完这一句才放下茶碗,看向两个少年,继续道:“只是,擅闯仙林这事也是幻生教的?”幻灭看着暮离和南桑,气势凌人,不容辩驳。
苏暮离知道终究错在自己闯了祸,少不了惊怕,倒不是怕受罚,只是怕原是自己的过错,却让师父落了旁人话柄。
“林子闯是闯了,错便是错了。但只一点,幻灭仙君需知,这桩事与我师父绝无半点干系。”暮离一番话表面说的理直气壮,只表明一人做事一人当,不牵连南星宫,更不关师父。
南桑心里发了慌,却也明苏暮离之意,决绝的眼神看向幻灭:“我等领罚。”
“罚不罚不打紧,既是我师兄的徒弟,你们认了错我也不会为难。只是听人说,你们在木兮林见着了其余的人,可否,说来听听?”幻灭一个眼神看向身旁站着的屠七平,屠七平会意,为苏暮离和南桑添了新茶,请二人坐下。
苏州城里,小桥流水,正是夜市时候,灯火辉煌,热闹的紧。
南桑和娇娥一同站在桥边,看着这国祚昌盛的天下心事重重。
“小石头,我一直不明白,你姐姐后来不是失忆么,又怎的和姓墨的纠缠在一起了?”娇娥看着桥下流水,映满了斑斓摇曳的灯火,一条堂皇华贵的船停在上面。
“原本最初只是不经意在木兮林碰见,后来幻灭要我们与墨公子为友,好把他请上天宫位列仙班,我们便日日去木兮林寻着他。”
“我们家那哑巴总是位日久生情的主。”娇娥看着桥下那条船对某人如此评价道。
“我和离姐姐日日去木兮林,足足半月多才又见了墨公子一面。现在想来,墨公子当时实是躲着我们的。只是我姐姐尚还失忆,我又拙笨,竟成了幻灭手中一枚棋子。”南桑兀自回忆着。
有些事情永远是这样,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石头,你信不信,我只觉得你姐姐在木兮林见着姓墨的第一眼就落了情根。”娇娥说着的时候,桥下的船帘子被人掀开,依稀看得见船里的气派绝非一般,坐在里面的人加身黄衣朝娇娥望着点了下头,片刻,帘子又被人放下。
娇娥也朝船里的人点了下头,片刻,收回目光看向南桑,睁了睁眼皮困意缱绻。
南桑好奇道:“那人是谁?”
“当今皇上。”四个字说的很是随便。
“可是慕容无痕?”
“非也,是他胞弟。”娇娥打了个哈欠靠着桥边。
街上人来人往,喧嚣依旧。
南桑只觉得娇娥困成这般模样说的是梦话,当今皇上明明是慕容无痕,他胞弟慕容无恙不是顽疾逝了么?
“你总劝劝你姐姐,她这样茶饭不思的,就算墨逸之醒了,她也要捱不住病倒了。”娇娥实在乏的厉害,原先他只要照顾墨逸之一个。如今,添了个能吃能喝闹腾的石头又多一个不吃不喝愁人的苏暮离,苦他娇娥一只狐媚子的脸和本事都用在了灶台和家室。
娇娥顾不上想还有哪只狐狸似他这样贤惠,心里只记挂着家里别再病倒一位,这样边嘱咐着小石头边下了桥要回墨府。
“恩,我听着了。”南桑在墨府一月有余,看娇娥辛劳,心里自觉得对他不起,此时紧紧跟在娇娥身后认真的答应着。
月挂半空,乌涯山山脚的院子里。子寻翻了个身,细指拨开窗前的帘子,果然,那个人又站在院子里,单衣薄衫作陪半轮明月。子寻赌气似的一把拉回帘子,躺回被窝里原先的暖和的地方,蒙头睡了起来。只片刻,又猛地坐起来,胡乱穿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