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甩了甩身子,抖落一身被飞溅过来的沙土枯叶,抖干净了,又懒懒地趴下来。
青狮身形一晃,现出一个身着青色短打的青年,他抬起脚准备用脚尖踢踢白虎的前爪,结果被嫌弃地避开了。
“啧,别当你那望夫石了,起来跟哥们儿过两招。你之前压制我的那一招我已经想到应对办法了,来陪哥们儿操练操练~”
白虎并了并前爪缩到身前,把下巴往前爪上一压,身体力行地证明“老子没兴趣”。
“哎不是我说你,天天上赶子让人家虐,现在有个上赶子让你虐的,你还瞧不上怎么着?”青狮好气又好笑。
“瞧不上。”白虎微微动动嘴,含糊道。太弱。打起来没劲。
“你就这么赖着,小心人家回来的时候你就变成一个废柴了。”
“那也不跟你打。”
所谓跟臭棋篓子下棋,越下越臭。
虽然白虎承认,青狮银狼它们在自己的“教导”下也都成了一把好手,可是跟那人比起来……
真是叫人斗志缺缺。
白虎看着那轮渐渐隐没入地平线的、火红得快要融化的夕阳,体会到了独孤求败的苍凉感。
青狮也化回兽形,在白虎身边趴下来,“要不你去外边看看?”
“嗯?”白虎扭头看它。
“长辈们不是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嘛。说不定你出去看了,就会发现还有好多比那个家伙更厉害的呢。比如……”青狮张了张嘴,突然哑巴了。
他想说,比如当年的那些“屠夫”。
那是他们心中,强大到不可逾越的阴影。
白虎沉默着没应声。
他的心里有点痒。
但也就只是痒而已。
它连玄恒都打不过,如果遇见比玄恒更强的……
谁能保证对方会像玄恒一样不下死手?
而且,万一玄恒来的时候它不在,不就错过了。
那是它不想承受的损失。
白虎趴在被夕阳的余晖染成暗金色的草丛里,看着那轮血红的玉盘彻底隐没进地平线,唯有那云蒸霞蔚的天际,还残留着浓墨重彩的光晕。
可也不过转瞬,那壮丽辉煌的天幕便已被黑暗所吞噬。
夜幕降临,那人今日也不会出现了。
白虎站起来,伸展前爪用力压了压腰身舒展一下身体,转过来对青狮说,“来打一架吧。”
那天之后,也许没过几天,也许过了很久。终于有一天,白虎习惯性地走出林子,并没有抱持什么希望地看向溪边时,蓦然发现那人背对着他静静地立在水边。
仿佛从未离去。
如果不是……清瘦了许多。
白虎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关系,是不是太过明亮的光线虚化了那人的轮廓,以致于那原本就清瘦的身形,被描绘得几近羸弱。
羸弱得让白虎狠不下心去偷袭,生怕半分差错,便会击碎了他。
尽管白虎深知这个男人是如此强大,强大到他永远不知道他的极限在哪里,强大到他可以一直那么肆无忌惮地下死手去攻击。
可此时,他只想珍惜。
白虎踏着风,几乎是了无生息地慢慢接近了那人。他痴痴地望着那人的背影,想,原来流逝的时间竟有这般摧枯拉朽的力量。从前他看见他,只想要变得更强,强到可以打败他。而现在,他看见他,只想着,但愿他这次归来,不会再消失那么久。
白虎停在那人身后两步远的地方,未再近前。他怕近了,会发现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觉。
清风袭来,清浅的溪水在风力的带动下流动得更急促了些许,撞击在凹凸的碎石底上,发出簌簌的清脆碎响。粼粼的水面将灿烂的阳光斑驳地折射在那人一身干净的玄衣之上,跃动着,变幻着,将视线牢牢锁定,移开不得。
“不管看几次,不管什么时候,此处景色,都令人流连忘返呐。”玄恒突然开口道。
可若是你不在,倒也没什么特别。白虎想。
他未曾离开过涵虚之地,眼前之景,对他而言,早已不再新鲜。
“今天……”玄恒微笑着转过身,微微张着口,愣住了。
眼前的银发少年似是又长高了些许。此前幻化出的那一身不伦不类的短褂短裤,也变成了一身与他身上玄色长衣有几分相似的纯白长衣。
既然化形已臻化境,除了那无法掩饰的发色、瞳色,其余应当都隐去了才是。
可眼前的少年,头顶还顶着两只毛茸茸的雪耳,身后也还拖着一条长长的雪尾。
玄恒下意识地眨了一下眼睛。
是……因为上次离去前他的玩笑话?
“看、看什么……你、不是喜欢这样,否则便不肯陪我过招……现在……你满意了吧!”少年别别扭扭地逞强道。
竟……真的当了真。
“噗。”玄恒撇脸失笑。
“笑、你笑什么!”白虎一着急,耳朵和尾巴就会不自觉地抖来抖去。
“觉得你很可爱。”玄恒偏头微微一笑。
少年又有了那种感觉,那种形容不上来的感觉,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撩过,紧抽了一下,还有些痒痒的。
那是因为“撩人心弦”而有“悸动”。
少年愣神的档儿,玄恒已经伸过了手,就停在少年的耳尖上方。少年还是一脸无防备的纯真,呆呆地盯着玄恒。
“可以摸摸吗?”玄恒微笑道。
少年仿佛被烫伤了眼,匆忙别开了视线,鼓鼓腮,小声嘟囔道,“只许摸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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