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荣炎彬这纨绔只为她说了一句话就哑火了,大约不想为她费神。今儿个这事,本与她无关,她插|进来若能帮上忙,荣炎彬自然记情,可她插|进来没办好事,于自己名声有损,于荣炎彬添了麻烦被厌弃……就得不偿失了。
既然来了,就不能退!
女子倒也有几分胆气,直直对上崔俣:“好!你便同我讲理,你倒是说说,方才我哪句话说错了!”
崔俣眼眸弯弯,笑容狡黠,像在算计着什么的狡狐。然而不熟悉的人,是看不懂他这表情的,粉红纱裙女子也注意,挺胸抬头等着他说话,像一只骄傲的雀鸟。
“姑娘方才说,贵人,高人,便可随兴行事,不拘礼俗?”
女子点头,声音清脆:“没错!你不懂,样样拘紧,刻板要求,是因你才疏学浅,见识甚少,风骨气度没到那份上!”
“可什么样的人,才是贵人,高人?贵人,是祖上有功,造福过社稷百姓,荫有余泽;高人,是聪明刻苦,积年学习,学识能力超越众生,能传下大智慧。因咱们的礼法,咱们口口相传的祖宗规矩,要求大家心存感恩,心存敬畏,知礼懂礼,诚心向学,大家才发自心底尊敬这样的贵人高人,效仿学习,真心拥护。若人人皆不看重礼法规矩,想怎样就怎样,这贵人高人,又何来超脱地位,引人真心尊重效仿?”
崔俣摊手:“你看,你的道理,其实是建立在方圆规矩上的,你却用它来证明应该不讲规矩……是不是有点自欺欺人?”
女子双手再次握紧,身体僵硬。照这么说,自己方才的话好像是有点自相矛盾?她脑内急思,用力想怎么说才能回击崔俣。
崔俣却不等她深想,接着道:“再者说,贵人高人,就凡事不拘小节,不讲规矩了?我看未必。”
“有句话叫白发如新,倾盖如故,路遇擦肩即投缘为友,不下贴立刻小聚的,我亦承认,有很多。然这种情况,都是双方彼此情投意合,心有契然,若对方不愿意——”崔俣摇摇头,“姑娘例子里谢嘉老爷子,半仙崔道爷,那般风骨绝佳,气度斐然,想必都不会强求……吧。”
他说这话时,朝周围看了一看,似有些不肯定。
群众们却比他肯定太多,谢嘉老爷子在民间颇有名声,这半仙崔道爷,都已经得越王看重相邀了——而且红纱裙姑娘方才也说过,崔道爷指点不单只贵人,路遇普通百姓也会,显然不是那倨傲的,不可能强求别人嘛!
遂大家几乎异口同声:“自然不会强求!”
崔俣点了点头,又道:“若对方有事缠身,不能立时应约,言道日后再聚,那谢嘉老爷子或是半仙崔道爷,日后欲要约时会不下贴子?”
众人再次异口同声:“当然会下!”
崔俣又微笑着看粉红纱裙女子:“姑娘觉得呢?”
女子咬牙切齿,你让大家都开口附和完了,我又能说什么!
“姑娘方才举例,只强调贵人高人行事不拘小节,却忘了贵人高人既得众人仰慕,修养自然是一等一的,不会不尊重别人。你将纨绔街头抢人,与风骨操守俱佳高人偶遇佳缘类比,”崔俣手抵下巴,“虽然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我猜谢老爷子和崔道爷若是知道——”
他拉长声音,往四下一看。
不用他再多提醒,围观群众已经顺着他的引导再次发声:“肯定会不高兴的!”
崔俣:“你家父母长辈若是知道你如此无礼——”
围观群众:“会哭的哟!”
不知道多少人哄然大笑,现场气氛热闹无比,连尹子墨这个要抢人的纨绔,都没忍住,哈哈哈捂着肚子笑,扇子都忘了摇。
崔俣负手微笑。灿烂阳光落在他身上脸上,仿佛给他包上一层金光,看起来气势无两,高大无比。
王十八娘愣愣地看着崔俣侧脸,只觉得这一刻,她盼了很久很久……鼻子酸酸的,眼眶又有些湿润了。
待围观群众安静一点,崔俣看着粉红纱裙姑娘,语重心长:“姑娘,有心帮忙不是错,护短自己人的心思,大家都理解,也不会过分苛责,可有意踩着高人名头显示自己,居心不良,就不太好了。”
“你——”女子隔着幂篱薄纱瞪着崔俣,他先一大通话砸下来,反驳的理有据,让她找不到话还击,不待细想,又搬出高不可攀的名头,引着旁人骂她,她又急又忿,又羞又怒,往日里聪明机变的脑子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做,女儿态毕露,跺了跺脚,指着崔俣,声音含着嗔怨,“你欺负我!”
崔俣立刻正色:“说不过便要撒娇耍赖,也是不大好。”
女子身体僵住。
围观群众开始吹口哨:“来来撒娇朝我们老爷们来!”
“就是!这位公子那么好看,肯定眼光很高,不吃撒娇这一套,除非你长的比他好看!”
原以为是个没见识的乡下泥腿子,随便敲打敲打就会跪,自己长脸,也得荣炎彬多点情分,谁知竟如此失策,这位或许是乡下泥腿子,却是个读过书擅论理的泥腿子!
女子这下脸丢尽了,里外皆不是,还被人调戏,便是不退,也很狼狈了。
见她攻击力全失,崔俣很满意,视线略带感激的朝着围观助攻人群看了一圈。看着看着,视线猛的顿住。
杨暄!
竟然没乖乖出城,还是跟来了!
杨暄察觉到崔俣视线,下意识缩手缩脚,往墙根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