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无常,刘彰尚未来得及对白马发难,便因旧疾复发而病逝。他与刘玉间的那个,关于“他不知道”的秘密,也随着他的去世,被永远地埋藏了起来。
在外征战的刘玉放下战事,赶回长安即位,不料,路上遇到宇文部鲜卑骑兵,以及齐王次子梁信夹击,被困在河内进退不得。
白马率兵来援,同梁信在武德相遇,终于吃了一年来的头一场败仗。这次败仗,非是因为白马决策失误,而是因为兵力悬殊。此番他南下解救刘玉,只带着三万轻骑兵,而梁信为了扭转大周的颓势,却是孤注一掷,带上了十万大军来攻刘玉。
三万久未吃过败仗的人,对阵十万背水一战的人,三次冲锋均未能突出重围,士气越发低迷。
梁信曾在建邺受白马羞辱,而后发愤图强,已是今非昔比。
他留心收集了有关白马的情报,使出一招离间之计——传信给白马,告诉他:周望舒在齐、楚二王于长安混战时,趁乱盗走了白马玉符,并把这块藏有楼兰密宝的符节,交到了淮南王手上。
白马并不贪图宝藏,但他对周望舒隐瞒自己,将属于父亲、曹祭酒和老齐王用命保护的东西转手奉送淮南王的事,多少有些耿耿于怀。
不怪白马心胸狭窄,而是关心则乱。
岑非鱼死后,周望舒俨然已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白马不信周望舒会一面跟随自己征战,一面暗中支持淮南王。他秘密派人前往江南打探消息,得知淮南王竟已寻得密宝,并以瑟明帝国的精良武备打造出一支劲旅,名唤“白马军”。
白马气得一把捏碎密信,当着一众将领的面向周望舒发难。
主帅帐中,灯火煌煌。
白马将密信化作的齑粉甩开,质问周望舒:“你为何如此行事?”
周望舒淡淡地说到:“你之起兵,仅为泄一己私愤。”
白马:“齐王无道,我借匈奴人的兵来对付他,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周望舒摇头,道:“白马,你若真是胡人,我必不多说一句。可你是大哥的儿子,身上流淌着汉人的血,怎可为报私仇,带领匈奴铁蹄,践踏我中原山河?”
白马沉声道:“你早就想离开我了,是不是?”
周望舒:“我不想见你一错再错。”
“岑非鱼死了,此仇此恨,永无绝期!”白马无从反驳,瞬间暴怒,“周大侠若认为我不仁不义,那就请脱下我军甲胄,回江南去罢!”
周望舒二话不说,解下自己的铠甲,将甲胄叠好,整齐地摆在沙盘上,道:“告辞。”
周望舒说罢,转身走出营帐,头都不回。
白马颓然跪地,一拳打散了沙盘,吼道:“你们都滚!”
营帐中,所有人都沉默了。
陆简叹了口气,试图将白马从地上拽起来,可白马内力深厚,不是陆简随意拽得动的,他无奈道:“你别装了,你发脾气的时候不是这副模样,你是害怕被齐王打败,故意要赶我们走。‘白罗刹’可是是修罗恶鬼呀,竟会害怕吃败仗?”
“算我求你们,都走吧,走得越远越好。”白马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不过短短一句话,他却几度哽咽,“别跟我一起丢了性命,不值当。”
陆简笑道:“周大侠不是你的兵,自然来去自由,可我们是。我们若临阵脱逃,算什么英雄好汉?他瞒着你把你的宝贝给了别人,这事儿确实做得不地道。”
白马摇头,道:“他只不过给了淮南王一些破铜烂铁,那些东西,怎能比得过他日夜陪在我身边?错的人是我。”
陆简了然,“你果然是故意逼他走的。”
“这一年来,我带你们南征北战,倒头来又被梁信围困,这都是因为我多行不义,合该有此报应。”白马从地上爬了起来,整理好凌乱的短发,从沙盘上抓起一把沙子,洒在周望舒的盔甲上,“我不该为了给岑非鱼报仇,而将你们当作筹码,将华夏河山当作棋盘,把黎民百姓视为草芥。死者已矣,活着的人才更重要,这个道理,我到此穷途末路的时候,才真正明白过来。”
白马拍拍手,流沙从他指间滑落,“你们走吧!别跟我一起丢了性命。所有的杀孽果报,赵灵一并承担。”
沙尘扬起,铮亮的银甲上,刺目的反光变得模糊了。
陆简:“将军怎会有业报?地狱空空荡荡,恶鬼都在人间,你是带我们降妖伏魔来的。”
传信兵突然闯入营帐,报:“梁信全军出动,准备向我军发起总攻!”
“你说什么?向我们发起总攻,出动全军?”白马闻言一惊,不禁将沙盘上的盔甲向前一推。
三十斤的铁甲猛然落地,砸在陆简脚掌上。
陆简双手抱腿,往地上一滚,“我死了!”
传信兵擦了把汗,丢给陆简一个白眼,转向白马,肃容道:“据探子回报:梁信撤了与宇文部鲜卑共同围困太子的五万兵马,麾下总共十万三千人,至多两个时辰后,即可到达战场。”
“起来,别闹了!”白马踹了陆简一脚,抛下杂念,迅速让头脑冷静下来,对此事条分缕析,“按理来说,汉国太子再如何都比我重要,梁信撤兵来攻我,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陆简捂着屁股爬了起来,面上仍旧是一副戏谑神色,看不出丝毫紧张,问:“你那样羞辱他,他难道不恨你?”
白马:“我幼时给刘玉当牛做马,现下哪还忌恨他?利益面前,没有永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