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得真切。凭我当民兵的经历,一看那动作,一眼就可以猜得出,他这是掏枪的动作,与马区长的掏枪姿势**不离十。怎么地,难道苗营长还真要枪毙二黑哥这个“逃兵”不成?这这,这也太出乎意料,也太恐怖了吧!这可是在国内,在山海关站台,又不是在战场上,苗营长干嘛啊这是。
二黑哥与苗营长站在一起,靠的又那么近,自然也看到了苗营长在干什么。他拍拍苗营长的肩膀,说道:“咋地,苗大营长,你掏枪想毙……毙了咱?”
苗营长一愣神,扭头看了一眼二黑哥,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想干啥事儿。随即,不自然地咧着大嘴,带着苦恼地神情,瞪了二黑哥一眼,说:“老子还以为是在朝鲜,抓到了临阵脱逃的,二话没有,我必须执行战场纪律。”苗营长接着长叹一声,说:“可惜我现在也没枪了。唉,老贾啊老贾,你真把我气糊涂了。你说你年纪也不小了,也不是当兵才三月俩月的新兵蛋子,咱部队在朝鲜战场上的纪律规定你也是知道的,可你怎么偏偏干出这种让人不齿的……你让我说你啥好呢;要是搁在朝鲜,你这种行为,要是我的兵,我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当场毙了他,你信不?”
苗营长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对二黑哥说出这番话。
“信……信……”二黑哥连连点头。我看他对着苗营长那低头哈腰的样子啊,还别说,倒真像刚从战场上逃回来被抓住的逃兵。
“老贾啊,我这样跟你说吧,咱先不论为谁当兵这个大道理,一时半会儿也给你讲不清楚,反正从古到今,凡是当逃兵的,基本都是杀无赦!”苗营长意味深长地瞄了一眼二黑哥,再次着重强调道:“老贾,‘杀无赦’你懂吧?”
“俺听得懂,听得懂。”二黑哥又点点头。
“与你关在一起的不少吧?”
“不……少。有的疯掉了,有的天天写请战书,里面还有排长连长哩,反正啥情况的人都有。还有,对了,还见到过美国俘虏,里面还……还有黑人。俺的娘哎,那个黑啊,说俺黑,可和人家那黑人一比,俺可算不上黑。哎苗营长,这些情况你是咋知道的?”
“我咋不知道?”苗营长反问二黑哥一句后,语气沉重地继续说道:
“在国内打日本打老蒋的时候,逃兵有,到了朝鲜战场,逃兵还有;在国内打仗的时候,包括我的兵在内,也他妈又逃跑的,也有自残的,还有装疯卖傻的,这都是些极个别的孬种,败类。我从入伍当兵那天起,一直到我带兵打仗打,我最恨的就是这极个别临阵逃脱的兵,他影响士气,削弱战斗力,严重的会导致该打赢的仗打不赢,兵败如山倒就是这个意思,你明白吗。可在抗美援朝战场上,咱是落后打先进,战场又不分前方后方,艰苦程度是打老蒋的时候没法比的,可打了那么多的苦仗恶仗,我的兵,包括解放兵在内,没一个孬种,个个都是好样的,就是死,也都是死在冲锋的路上。说又说回来了,人和人不一样,这当兵的也一个道理,也是分三六九等,重要的是抓好战士们的政治思想工作,我也是做过政治思想工作,当干部的要做战士的贴心人,要政治上关注、生活上关心,不管干啥事儿,干部带头冲锋陷阵,**员冲在前面,下面的战士能不跟着你一块冲杀吗。只是……老贾你这逃兵,我可是头一次听说,算是让我开了眼;部队的规矩,战场上的纪律,到你这里统统变成了‘鬼神指使’,我他妈听得都一头雾水,你这是啥狗屁理论,扣住你竟然还没枪毙你。”
“你批评的是。苗营长你别张口枪毙闭口枪毙,俺听得瘆得慌,”
“咋?这是必须执行的战场纪律,天经地义。有一种义务叫责任,作为军人,你的责任尽到了吗?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战死沙场是军人的无上荣光,能牺牲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是每个志愿军将士的最高责任,像你们这种逃兵,不枪毙,那还叫铁打的军队吗?真是便宜你们了。”
苗营长不愧是搞政工的,讲起大道理来,逻辑严密,一套一套的,我感觉比马区长的水平高多了。
“俺能不知道队伍上的纪……律吗。说心里话,当初让俺参加志愿军,就是抱着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想法,赶紧混个复原拉倒。没想到是到朝鲜来,咱哪知道朝鲜是哪里。还没入朝的时候,除了训练,就是学习军规军纪;入朝后,俺虽是运输兵,不在作战一线,可各种各样的纪律,与一线部队没啥两样,都是规定的死死的、细细的,要说俺不守纪律吧,之前啥事儿都没有,可就是这一次,让俺彻底给搞砸了。俺这事儿吧,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咋整的,到底是哪根筋它搭错……错了呢?后来吧给扣住了,接受的教育也多了,咱也是慢慢才明白,就是……那个什么,说一千道一万,主要还是咱是个来自落后地区的落后的农民……”
“胡扯,谁不是农民,我祖祖辈辈都是种地的农民,可我就没当逃兵,跟我到朝鲜的我那些兵也都是农民,他们也没当逃兵。”
“你看看,你别往……往你身上扯啊。”二黑哥连连摆手,“俺是说俺没文化,觉悟低,人是参了军,可思想上还真是没……参加志愿军。俺自己寻思着吧,就是害怕,畏难,主要就是怕死。你想啊苗营长,那铺天盖地的美国飞机,刺耳尖叫着的炸弹炮弹,一炸一大片,炸的地动山摇,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