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突利可汗处罗喉的本意,他是无论如何不赞同主动向据守并州之隋军贸然发动进攻的:且不说他的兄长——突厥大可汗摄图率领部族主力西进后,将位于都斤山的大可汗牙帐交给了他来看守,可单凭他手下不足两万的部族军队,对于能否与幽并等地的十万隋军相抗衡,力保大可汗牙帐无虞,处罗喉心里实在没底;单说一个月前,可贺敦才要他和隋朝的晋王杨广签订下一纸互不侵犯的和约,如今墨迹未干,宇文般若便悍然撕毁和约,指使雍虞闾对雁门关发动了夜袭,将他逼入了不仁不义的深渊,处罗喉心中就很是不快。
前不久,他出使长安返回突厥后,其兄摄图对隋高祖杨坚不肯像周、齐两朝那样对突厥称儿献贡一事虽颇为不满,却没有下定立马兴兵南犯的决心,就是在这位北周的千金公主一意挑唆下,摄图才召集了突厥五可汗于都斤山会盟,确立了以武力逼迫隋朝就范的策略。尔今,这个来自长安的女人唯恐天下不乱,完全不顾他麾下只有一万多兵马据守于白道州的事实,逼他弃才签订之和约于不顾,主动向雁门关发起进攻,这使得处罗喉更加增添了对宇文般若的一份嫌恶。
因此,当雍虞闾初战未能攻下雁门关,派人返回白道州向他请求发兵增援时,处罗喉便以麾下兵力不足为名,委婉地拒绝了向前敌增兵,对雁门关再次发起强攻。
今日一早,处罗喉刚刚起身,就得到了雍虞闾兵败回城的消息。乍闻此讯,处罗喉心底里还颇有点儿幸灾乐祸的感觉,暗自寻思道:雍虞闾小儿,这回你该知道宇文般若不是在帮你,而是在害你了吧。看以后你还听不听她的话了。
然而,当满脸征尘的侄儿出现在他面前,亲口向他报告隋朝大军正向白道州强攻而来的时候,处罗喉再也坐不住了:毕竟,兄长摄图将妻儿留在白道州,不无监视自己之意,但名义上自己仍是这支突厥兵马的主帅,位列五可汗的突利可汗,一旦白道州不保,叫他如何有脸面去见兄长呢。
在雍虞闾的陪同下,处罗喉带着麾下一干将佐,急匆匆地登上城楼,朝南极目远眺,果然见远方尘烟大起,有一支上万人的军队正朝白道州方向疾进而来。
“隋朝来得有多少人马?”处罗喉狠狠瞪了侄儿一眼,沉声向他问道。
“叔父,侄儿已命人详细打探过了,对方出动了两万人马,俱是杨广小儿在河北就地征招来的新军。”雍虞闾自觉兵败理亏,再不敢在叔父面前使横耍强,老老实实地答道。
“传令下去,全城守军整队备战。”事到临头,处罗喉却极不愿与隋朝正面开战,也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雍虞闾,你也知道,白道州城内守军只有一万多人,如果隋朝一旦增兵强攻,我也很难预料能否守得住此城。”待随从的将佐从身边离开,处罗喉语重心长地对侄儿吩咐道,“为防万一,你不如今日就率领本部兵马,向北撤至五原,保全下一支兵马,以确保大可汗牙帐无虞吧。”
“叔父,当此危难之时,我怎能忍心置您和白道州城池于不顾,带兵未战先撤呢?”雍虞闾瞪圆了眼睛,向处罗喉请求道,“请叔父准我带兵出城,却敌于城外,力保白道州不失。”
“不必再多说什么了。白道州城池虽紧要,但原非我突厥旧有之地,一旦失之,也并无大的妨碍,而若大可汗牙帐有个闪失,只怕你我都无脸去见大可汗了。你现在就招集本部人马,速速撤守五原去吧。”处罗喉虽然惯受其兄摄图压制排挤,多年隐忍未发,可陡地一板起脸来,也令雍虞闾心内一颤,再不敢多做一句分辩,马不停蹄地聚齐了他所率领的数千铁骑,打马穿城而过,后撤至二百里外的五原城,看守大可汗牙帐去了。
李彻率军经过一夜疾行军,先锋部队于次日辰时抵达了白道州城外,随即对白道州展开了强攻。
由于李彻带出关来的这支隋军俱为在河北诸州府就地征招来的新军,单兵作战能力要远胜于整体攻防能力,加之率领先锋部队对白道州发起首轮强攻的又是长年在禁军当值的鱼俱罗,武力盖世,却从未指挥过大军攻城,因此对白道州展开的第一轮强攻很快就被处罗喉亲自率领的城中守军给击退了。
“他奶奶的,老子就不相信,一座小小的白道州能挡得住老子!”鱼俱罗眼瞅着麾下攻城的军士一排排地倒在了城头上如暴风急雨般射下的箭弩之下,不由得急红了眼,高举着排云大刀就要亲自上阵,领头向白道州发起又一轮强攻。
“鱼将军不可莽撞行事。”及时赶到的李彻见状,立马大声喝止了鱼俱罗,随即命军士将半道缴获的十几台重型发石机推了过来,列于阵前,笑着对鱼俱罗说道:“且看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彼身,就用宇文般若打造出的攻城重器来攻破白道州。”
只见李彻一声令下,数十名军士用足力气,摇动重型发石机,一块块几百斤的巨石向着几十丈开外的城墙弹射而出,沉重地砸在了白道州夯土做成的城墙上,立时便有整块整块的夯土“扑簌簌”被砸落了下来。
守城的突厥军士却有人在城中看到过这些庞然大物,却并没亲眼见识过这些座重型发石机强大的攻城威力,眼睁睁地瞧着一块块磨盘大小的巨石自几十丈外的地方飞射而来,重重地砸在城墙上,震得脚下的城墙都颤抖了起来,吓得魂飞魄散,纷纷抱头匍匐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