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母后,从正阳宫出来,杨广心中牵挂着长姐杨丽华和五妹杨阿五迁居的事,迈步朝弘圣宫走来。
方才在正阳宫中,母后劝诫他的那番话明白无误地向他传递出了一个讯息:张衡数天前的判断是对的,父皇并非真心要杀张须陀,而是为了给大哥杨勇施加压力,这不禁使杨广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想要重新招募张须陀回自己身边的冲动。
但同时,他也清醒地意识到,张须陀一旦出现在长安,就意味着因心仪被杀灭口而被大哥强行掐断了的庞勋一案的线索又将恢复,照此追查下去,不难查出大哥杨勇是这一案件真正幕后的主使。父皇母后显然对大哥是有所庇护,不愿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的,所以张须陀还必须回老家,消失一段很长的时间。
一路琢磨着何时才能重招张须陀回到自己身边来,不知不觉杨广已走到了弘圣宫门外。
杨丽华正在宫中招呼着侍女、宦者收拾行装,准备迁居,听说杨广来了,忙请他到正殿相见。
杨广步入弘圣宫,眼见宫中值役诸人已在忙碌着收拾东西,准备迁居,遂知长姐和五妹已同意迁居至撷芳宫去住,不禁暗自舒了一口气。
母后征求他对长姐和五妹迁居一事的意见时,他还有些担心,长姐不愿离开在前朝中一向都是皇后寝宫的弘圣宫迁往它处去住,就眼前所见的情形推测,这一担心显然是多余的了。
随着年纪的增长,杨广越加感到长姐杨丽华在宫中的身份、地位极为特殊:她虽在刘鲂等三家叛乱事发后不久,再一次选择了和父母站在一边,接受了大隋乐平公主的封号,但在朝野众人眼中,她依然是前朝的天元皇后和末代太后,仍旧居住于弘圣宫中,而一经迁出弘圣宫,同五妹一道挪到撷芳宫去住,无异于向朝野内外宣布了她不再自视为前朝的皇后、太后,纯粹将自己当做是隋朝的公主了,这看似寻常的一件事其中却蕴含着极不寻常的意味。
“阿纵,徐阿尼已经对外承认,xiè_yī是她的,被人窃走挂到了临德殿外,昨日已发落她到掖庭宫去了。”杨丽华与杨广相见,寒喧已毕,主动向他说起了关于徐阿尼已被罚至掖庭宫苦役的事。
“如此甚好。”杨广点点头,说道,“方才在正阳宫听母后说起,才得知长姐和五妹将要迁往撷芳宫去住的消息,小弟特来瞧瞧,需要人物帮忙不?”
杨丽华心里自是清楚挪出弘圣宫对她意味着什么,也知道杨广此来不只是为了来帮自己迁居,轻轻叹了口气,淡淡地说道:“我住在哪里已无关轻重,父皇母后既派人来说,苏仪儿死在这座殿内,弘圣宫已成不祥之地,那就搬吧。如今娥英渐渐长大,早晚都会知道自己身世的,与其要她空担着个前朝公主的虚名,倒不如早一日迁离这座弘圣宫,也好使她安安生生地长大成人。”
从杨丽华的这番话中,杨广听出了一分无奈和落寞,遂强打起精神,劝慰长姐道:“娥英是父皇母后的嫡亲外孙,依然是大隋公主的身份,长姐不必过于为她担心。弘圣宫内有人横死,再住下去的确不祥,及早迁出去住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还望长姐莫要多虑。”
“是福是祸,彼此心照不宣吧。”杨丽华又叹了口气,随即转变话题,问杨广道,“方才我怎么听说万善尼寺出事了?倒底是怎么回事?”
杨广之所以出了正阳宫就奔弘圣宫而来,除了牵挂长姐和五妹迁宫的事,其实内心里也有为今天发生的事来向长姐求教的意思,此时听长姐问及此事,遂将心仪被杀,大哥杨勇异常迅速地捉到杀人真凶的事向杨丽华讲述了一回,只是有意省去了方才在正阳宫母后劝诫自己的那番话。
杨丽华身为前朝皇后、太后,自对安置有数百位前朝嫔妃、命妇的万善尼寺格外关注,听杨广介绍罢心仪被杀的经过,坐在那里出了会儿神,方开口对杨广说道:“万善尼寺里安置的都是些可怜人儿,阿纵,你可要善待她们哪。不管见地伐打的什么主意,你今日都须答应我一件事:日后定要想方设法护得她们周全哪。”
“请长姐放心,只要这些人能安于本分,老老实实地在寺中出家修行,小弟决不会为难她们的。”杨广起身向杨丽华保证道。
“你来见我,是不是有什么想法?”杨丽华得到杨广的承诺,接着向他问道。
“长姐,你是我最亲近的人,不瞒你说,我确实有些糊涂,父皇母后坐视大哥如此行事而不加制止,究竟做何打算?”
“你先甭问父皇母后作何打算。我只问你,你是不是也有做皇帝的心思?”杨丽华目光如矩地盯着杨广,不露声色地问道。
“天地可鉴,小弟决无此心。”杨广脱口答道。
他说得倒不是假话,早在穿越之初,他就暗下决心,要改变历史,只为国建立功业,决不做皇帝,想要瞧瞧大隋的江山社稷会不会再断送在大哥杨勇或别的什么人手中。
“没有与见地伐争位夺宗的心思就好。”杨丽华点了点头,说道,“凡事皆应顺势而为,切不可徒生非份之心,自取烦恼。我虽不知父皇母后心中是怎么想的,然你既信任我,向我问及此事,我今日便送你一句话:且行且珍惜。只管专心致志地办好你份内的差事,不必顾及其它,日后一切自会水落石出,种下什么自会收获什么的。”
“可是......”杨广本想说的是:总不能坐视万善尼寺数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