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里执沐缓缓起身离开禅房,一宿未眠,但执沐毫无疲态,依然如谪仙一般,眼神清亮似冰。
执沐不可否认的是心绪倒不如面上表现的一样平静,他很焦躁,其实更准确的是五味尘杂,心绪难言,按说沐云渺既已成功对皇帝施毒,家仇即将大报,自己也得已完好归去云巅,但就是不对的感觉弥漫身心。
凭什么唯一的妹妹代替自己成长,代替自己满手血腥,自己却在渺儿痛苦的时光里在云巅悠静度日,如今渺儿已然代替自己做完最后一步,手刃仇人。
自己归来做了些什么呢?自己背叛佛门又做了些什么呢?如今软弱无能的一介出家人什么都做不了,满嘴佛经道义,仁爱慈善,自己就当真以为自己如那超脱的圣僧一般吗?渺儿已回不到当初天真的模样,不,绝不能让她做到最后一步,皇帝最后的三个月,最后的一步绝不容假手他人。执沐下了决心,再不容也再不给沐云渺机会让她与魔鬼亲近。
渺儿既已给皇帝下了毒,那就该贫僧收尾,也好,家仇一人一半,由沐长风的一双儿女亲手了结这数十年的恩恩怨怨。沐长夙,你不是想念皇父吗?你不是想他原谅你吗?你不是想再次看见皇父吗?贫僧就偏偏不如你愿,你欠下的罪孽,那就由贫僧亲手将它永远种在你的心头。
有时候痛快的死去也是一种幸福,对于沐长夙至少是这样,他以为死去就能看见沐长风,得以解脱反而是成全了他,执沐知道沐长夙不怕死,但沐长夙,你怕不怕永远,永远也不会与皇父有一点儿缘?不管你们轮回多少世,也不会有一点儿联系,贫僧就要你生生世世寻而不得,爱而不得。
执沐推开禅房的门,阳光顿时洒在身上,带有昨夜月光清冷的光华,不温暖,不刺眼,一如执沐已经敲定计划的冷淡心思。
“禀国师,皇上要您马上进宫见驾,有要事相商。”小太监如此禀告道,神情恭敬如面对神灵。
“贫僧这就随施主进宫,阿弥陀佛!”说完举步就走,小太监随之亦步亦趋,微微弯腰。
御花园百花争研,一派秀丽风光,然而皇帝只是怏怏的坐着,面上丝毫不见一丝春日生机盎然的喜色。
“阿弥陀佛,施主为何如此忧愁?”看着久久不言的皇帝,执沐开口问道。
皇帝一摆手,周围伺候保护的宫女,侍卫迅速走开,这偌大的御花园里只有执沐眼看远方,静静等候。
“国师,近日朕觉得心里总是惶惶,却又不知为何,身体也稍有不适,焦虑不安,国师,你说朕这是怎么了?”皇帝不知道该找谁说说心里总是莫名的心悸,国师是出家人,不会打诳语,总是能听见真话的,更重要的原因莫过于国师身上带有那人的气息,好几个恍惚间,皇帝都以为他回来了,但他知道,他不是。
“阿弥陀佛,施主可是思虑太多?抑或是国事繁忙?气候转换之间心情变化也是正常。”执沐自然知道是渺儿的药起作用了,也知道数十年来皇上日思夜想的心结,郁闷惆怅郁结于心,身体能大好才怪呢?但若想深入内心,注入痛苦,便得一步一步引导,进而进入他的内心,才能一击即中,自是急不来。
“国事自有太子,朕倒不觉得是因为国事,也许是时候到了吧。”沐长夙怀恋的神情看向天边尽头,竟带有一种期待,太阳已经升了很高,但执沐,皇帝竟都不觉得些许温暖。
“既然施主对未发生的事已经有了准备,那贫僧也只能劝施主对过往岁月里的一些记忆适当该忘记,有些事错过就是一生。”执沐意有所指的说道,语气冷淡。
“看来国师已经知道朕的企图,那也该知道,朕的执念。放下,何谈容易,并且朕从没有这样的念头。”皇帝收回眸光看着执沐,透过执沐看向记忆深处,但却发现,好像国师的眼睛深处毫无一物。不,国师不可能与他有什么相像的,他永远那么春风和煦,温暖亲人。皇帝不禁想要笑自己的思念如狂。
“施主不愿放下,不愿忘记,但是否知道他愿不愿意被你记住?被你惦念?被你不放过?他不愿意,他觉得恶心罢了。”执沐冰冷的面色开始龟裂,话语锋利如刀,句句诛心,字字如剑。
“国师你····?罢了,朕倒是糊涂了,除了朕的沐儿皇侄,谁还拥有与他相似的气质,与他一样对佛有如此的参透力,你到是做了他一直想要做的事了。呵。”皇帝看着一贯清冷似玉雕的圣僧露出如此狠戾的表情,似冰刃的话语让他恍然大悟。
“贫僧法号为执沐,施主怕是误会了,至于施主的心结所系,贫僧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你只一厢情愿的死死揪着过往不放手,殊不知过往之人早已时过境迁,再也难寻踪迹。”执沐拨动念珠,微微阖眼,似不愿再多说。
“朕···不知道原来他是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摆脱我,也罢,也罢,当初我若是立即追随而去,恐怕还有机会与他一道轮回转世,如今兜兜转转已然数十年过去,圣僧说的对,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还空余些什么呢?”沐长夙像是突然被人扼住喉咙一般,双眼圆睁,呼吸急促,嘴角缓缓流出一缕暗沉的血丝,瘫在椅子上再也不得动弹。
“施主又错了,假若当初你立即追随而去也是枉然,他一家一百多口人,皆已被杀的干净,如此罪孽,他如何因你的三言两语就忘的干净?你去,平白污了他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