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银杏树下的人难以察觉地在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墨黑的瞳孔虽然满是疲倦却难掩上浮的一丝安心。
他原以为还要等更久,但是只用了一年他就愿意回来了。
到了夜里,西门家便热闹得如同不夜城般,觥筹交错之声不绝,西门司棋忙得团团转,几乎都没空去见一眼自己的新娘。华言虽然不怎么会喝酒,可是今天不同,今天九儿出嫁。被人劝了几杯也肯喝。只是终究不胜酒力,下了几杯便觉得肚子里烧得热热的。华言抬眼望着在人群里一身喜服的九凝,忍不住嘴角浮上了笑意。他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笑过了?记不清了。苦笑了声,华言拿起酒杯又饮了一口,今天不醉不归。
什么时候醉倒的华言也记不清,被人带到房间之前的记忆几乎都没有,稍稍恢复了点神智的时候便觉得眼前昏昏的。
“红袖。”华言低低喊了声,喉咙口干得难受,很快便有人将他扶起来靠在肩头,清凉的杯子碰到唇边,华言一口饮了下去,又昏昏沉沉地睡了下去。甚至没有心思去注意他靠着的肩头怎样都比小女孩的肩头宽了太多。
床边的人抚摸着他紫色的长发,放到唇边吻了下去。
这一次,无论你说什么也不会再放你离开了。
☆、番外:那时我们都还小
那日是四殿下睿祜的生日。睿溯因为有太傅的课所以去得晚,在去琉璃宫的路上遇见了她。
正值初夏,池塘里开满了荷花,因为是种在宫里的缘故,引得都是上好的花种,荷叶丰腴硕大,花朵自是粉雕玉琢的好看,瓣叶像是刚出生的婴孩一般的细嫩模样。大皇子睿溯忽然停下了脚步,跟在后面的侍女急忙停下,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荷花亭里有人,准确的说是个孩子,不过和睿溯一般的年纪,天真无邪的模样分外惹人。
侍女吓得头都不敢抬,只有睿溯一直抬头望着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就像是玉雕的一般温润,她坐在亭里,却又像坐在荷花里。
她紫色的眼睛紫色的头发,眉眼清新,笑起来使得身旁的荷花都黯然失色,精致得如同娃娃一般的五官和雪白的肤色,使得她仿佛是荷花中走出来的孩子。
“大皇子。”小侍女颤巍巍地叫了一句,睿溯仿佛如梦初醒,再定睛看时,却忽然不见了那个孩子。
这,便是睿溯与华姬的相遇。
“哥哥。”轻软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月华言被人一把抱住。
“哥哥好看吗?”那人伸出白藕一样美丽的小手,手上是一朵含苞未放的木槿。
睿溯不悦地转过脸去,却在看到来人的时候诧异了。
是她,他一直在等地那个人。
他今日,好不容易才求得了母后让他出宫。
同样紫色的头发紫色的瞳孔,这个人几乎和月华言拥有一样的容貌。
“华姬,不能胡闹,这个是大皇子。”月华言不安地拂下妹妹的手,睿溯的脸色忽然沉了下去。月华言以为他不高兴了,拼命挡在妹妹面前,却紧张害怕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不明白为什么大皇子殿下要来他家,华言怕他,又喜欢他。可是华言隐约知道睿溯并不喜欢他。
睿溯从不和他多说一句话。
“让开。”太子皱眉,月华言却误会了他的意思,拼命地道歉:“殿,殿下,我妹妹小……”
“让开。”睿溯似乎已经没有耐性,他的眼睛落在月华言身后的那个人身上。月华姬忽然从后面走出来,站到了睿溯面前。小小的脸庞上毫无惧色。
“姬儿。”月华言紧张地扯着她的衣袖,这个同胞的妹妹,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睿溯问,眼睛里却是谁也没有见过的温柔,那是一个八岁孩子真正该有的样子。
“月华姬。”毫不害怕地说出来自己的名字,华姬无意中将哥哥挡在了后面。在她心里,这个哥哥何尝不是最重要的人呢?
“我叫睿溯,帝睿溯。”一向被定义为冷漠的大皇子忽然就笑了。
那个笑容,华言一辈子都无法忘记。后来每次想起来,华言都觉得那是他一辈子都无法好的伤痛
。
他在睿溯心里,永远都和别人是一样的。
可有可无。
永远都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