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言重了,大燕不会让义士白白去死的,今后若有为难之处与本帅明言就是!”
杜挚闻言,激动的答道:
“大帅仁义,卑下感佩之至!”
孙孝哲十分享受这种情真意切的奉承,忍不住哈哈大笑,但紧接着,笑声却戛然而止,继而怒容满面。
“张通儒这蠢货!”
眼看着孙孝哲变了脸色,杜挚十分有眼色,当即便起身告退。
孙孝哲心情变坏,没有挽留,任由阎谊和杜挚离开。
张通儒还是辜负了他的信任,带着最精锐的人马,居然只拿下了半个冯翊郡,而且拿到手的还是一片焦土,别说粮食就是百姓也没有几个。
这个时代,战争所得最重要的除了粮食还有人口,可以说谁掌握了绝对多数的人口,便具有了绝对的优势。因而,掠夺粮食的同时,燕军也掠夺人口。现在张通儒只抢到了一片没有人烟的土地,和荒地又有什么区别?
更重要的是,新一任冯翊郡太守杜甫在撤离冯翊郡治同州城时,一把火烧掉了整个同州,只不知那关中六成的粮食是否也在大火中化为灰烬。如果是,损失的不仅仅是唐朝。如果不是,那还有一线希望,大不了派重兵去夺回来!
思忖了一阵,孙孝哲与中军帅帐再也难以安坐,决定亲自到冯翊去见一见张通儒。
……
都畿道陕州,自从去岁数场大战之后,当地已经人烟渺无,平日里最常见的就是东西往返不断的燕军游骑,以及浩浩荡荡的运粮队。大路往北是一片满是枯木的高坂,枯木从里隐匿着数千军卒,卢杞搓了搓麻木的双手,在此地一动不动的守候了大半日,下面的大路依旧没有动静,低温和北风几乎把他冻的半僵。
然则,这次伏击关乎整个战局的成败,容不得半点闪失,恐怕就算下起弥漫天际的大雪,也不能轻言放弃。
“探马!”
马蹄疾响,一匹战马由远而至,这是神武军游骑,专门侦查敌情,此时急急赶回一定发现了异常情况。
“卢将军,叛军两队已经在十里之外,但护送同行的还有尽一万叛贼马步军!”
这个消息在卢杞的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据往常的侦查,叛军运粮队每月向西一次,随行的护兵也在两千到五千不等,这次居然一反常态的增加到了一万人。随卢杞在这高坂伏击的神武军也仅有万人左右 ,以万人神武军正面攻击万人叛军在他的意识里绝对是下策。但情势紧迫,已经没有第二种选择,即便下下策也得硬着头皮上了。
“传令下去,全军准备,粮队已经在十里之外,叛军探马很快就会过来,所有人隐蔽踪迹,不得发声喧哗!”
神武军向来以军纪严明著称,军令已经传开,原本吵嚷的高坂之上,立时鸦雀无声,只有远处的枯草地里不时传来野狼的嚎叫。
将近日落时分,叛军游骑出现的越来越多,好在卢杞所在的高坂距离大路上有三四里远,又枯木从生,而大路南面又是一片荒草地,这种地方怎么看都不是伏击的好地点,绝大多数的游骑探马均毫不在意的驱驰而过。倘若有一个人离开大路,往高坂处探去,卢杞所部恐怕就无所遁形了。
隐藏在枯木丛里的卢杞一直在暗暗祈祷,希望好运能够不断持续下去,只要再撑过小半个时辰,护卫粮队的叛军前锋就该到了。据最近一次侦查所报,叛军一万人分成了前后两部,分别在粮队的首尾。
因而,卢杞选定了前锋作为首选目标。不过,他还有些担心,眼看着天色就要黑了,万一他们在此之前就地扎营,戒备自然也就加强的多,强行袭击未必有一战而胜的把握,何况就算战胜了也一定是惨胜。
卢杞一面活动着被冻僵的四肢,脑子里飞速的转着各种念头,实则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些从洛阳而来的运粮队过了陕州,过了陕州也就等于失去了最后能够将运粮队一网打尽的机会。
这种截断粮道的活卢杞在夏季时就做过,现在做起来轻车熟路,而现在他的劲敌除了叛军的一万护兵还有北风和酷寒。如果,叛军粮队打算扎营,恐怕他和麾下的一万人要在这冰天雪地里苦熬一夜。
一夜酷寒,也许有些体质较弱的人就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来了,来了!”
随着一声低呼,卢杞忽然发现一队队步卒出现在大路上,后面则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牛车和骡车,车上装满了高高的布袋。
尽管早就见惯了各种大风大浪,卢杞的心脏还是禁不住一阵突突猛跳,毕竟漫长的等待终于换来了结果,成败就在此一战了。
“霹雳炮准备好!”
太阳西斜,大地渐显昏暗,五架床弩被从遮蔽处推了出来,手臂粗细的弩箭头上绑满了霹雳炮,十几根引线被搓成一整根,直延伸到尾部。
绞车吱吱作响,手指粗细的弓弦被慢慢拉满,随之咔嗒一声卡在了机括中,绑满霹雳炮的弩箭被装载到弩车上,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叛军步卒前锋进入伏击范围。
越到最后,卢杞觉得时间过的越慢,几乎分秒如年。随着吵嚷的人声渐趋响亮,五千叛军步卒彻底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内。
“床弩发射!”
拧成一股的引线被点着,火嗞嗞作声,弓弦陡而破空而响,手臂粗细的弩箭疾射而出,直奔三里外的大路。
眨眼的功夫,只见叛军中骤然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