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实上,大楚的朝臣担心地倒不是这个,而是如今,大家都看出了皇上疑心太子,札家人,皇上要杀,太子要救——若是依常情来论,自然闭着眼睛跟皇上走就是了,储君储君,毕竟不是君。可是,大楚不同。人人都知道,皇上手中,并无多少兵马,水军大败,除了大挫锐气之外更是元气大伤。那些玄袍雪衣戍卫在楚国国境上的精干将士,全是太子的人,而且,大家伙隐隐也都知道,能和对岸虎踞龙盘声威赫赫不灭大楚终不罢休的大梁皇帝对战的,也只有太子而已。
可皇上才是天,是亲爹,就算太子打赢了梁国皇帝,这天下在名分上也是皇上的,更何况,无论从以前还是现在来看,太子都是孝悌之人,他已经背了娈宠的骂名,更不可能去背弑父的罪名。因此,札家人是杀是放,和梁国人由谁来打,就成了一个问题。
皇上和太子,究竟站谁这一队。
这个问题,很快不用选了。
因为,大家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传来前线捷报,玄袍军五千,过了凤凰山,将久久没有推动的战线,又向北推了两个县。
大家伙从皇上的一脸茫然和太子的一派镇定里明白了,这恐怕,是太子殿下早布好的棋,因为凤凰山险峻,攻城略地绝非一日之功,太子殿下昨天才刚到,不可能是回来才传得命令,果然,听殿下向皇上奏道,“凤凰山阴的村民有拜月的传统,儿臣命中秋之时连夜过山,趁着他们男女欢宴守备放松之时攻城,我们在凤凰山下陈师日久,却迟迟不肯轻动,我又亲自带兵去了海上,他们肯定想不到晋枢机远在海湾玄袍还会攻城,儿臣虽提前回来了,但好在部署周到将士用命,终于不负绸缪。”
满朝文武,早听说过重华公子料敌机先决胜千里的才具,此刻却是亲耳听到了他出人意表运筹帷幄的长才,于是,犹豫的人也纷纷恭喜皇上,虎父出虎子,有太子神机妙算,复仇雪耻指日可期。
还在大帐里谋划着如何乘胜追击再写一段超越古人白衣渡江的传奇的商承弼听到了玄袍强跃凤凰山的消息,一挥手就把沙盘上刚摆好的几个茶杯扫在了地上,晋重华啊晋重华,朕想你上山的时候你下海,朕现在等你在江边,你居然又跑去翻山,你是真将朕的江山当成你的跑马场了,想去哪里去哪里,想怎么玩怎么玩!商承弼大手一挥,“送信给晋枢机,朕不高兴了,从今天开始,他那三个不中用的哥哥,没有饭吃。”
商承弼坐在沙盘前,重新布置决战。傍晚,江对岸传来了晋枢机的回话,“我敬皇上是一代枭雄,才呕心沥血约战天下,皇上若当大楚是敌手,无论大军过江还是精兵奇袭,晋枢机都乐于奉陪。若是您还以为你我麾下的百万将士是在万里河山里过家家,那就请皇上展开舆图看一看,您的万里江山,还剩多少土地姓商,一里一里算清楚了,再来和我谈战还是不战。”
商衾寒接到回信,就回了一句话,“天下姓什么自有天下人决定,你,早都姓商了。”
三七(2)
商承弼此言一出,大江两岸一片哗然。大楚子民各个摩拳擦掌,拭锋亮剑,誓与商承弼一战雪耻,大梁军中却是阴风阵阵,鬼气森森,大家伙千里奔袭,浴血沙场,为得是保家卫国,可不是为皇上玩游戏抢美人的。
晋枢机听了传话,见身边侍从面上各个有不平之色,不过笑笑。他只能笑笑,这些年,听过的比这难以入耳的话那么多,可在家乡的土地上,姊妹兄弟面前,被这么戳中了脊梁骨,还是有点难过。只是,越是难过,越要云淡风轻,他只点了点头,波澜不惊,“骄兵必败。商承弼将两国交兵之事视为儿戏,如此骄狂,正是咱们的机会。” 在舆图上的手平稳若定,“告诉雪衣,白衣渡江已是传奇,雪衣登岸当为后续。”
云舒一阵兴奋,“太子要出兵?”
晋枢机道,“大江天堑,足可保住基业。可只偏安大楚,是不会赢的。”
晋徇望也听到了他调兵的消息,晋枢机惊世之才,不仅在诗赋武功上,他少年成名,仗剑荡五寇,靠得就是排兵列阵的本事。玄袍雪衣各个是他心服,如今从容调度,直如以臂使指,游刃有余。晋徇望亲自巡营劳军,见军容整肃,士气高昂,心知大胜有望,当即盘起了主意。他刚刚登基,原需要一场大胜来安抚人心,却不想初战失利,水军大败,难免失了人心,札云仝一事,朝上人人向着晋枢机,也是军中声势不足之故。因此大事劳军之后,立刻叫晋枢机来。第一句话,就道我儿辛苦。
晋枢机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