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罢罢,论文采,总高不过你探花郎去。你说是赞,我就当好话听了。”
王怜花临花靠竹,一双微微显出些麦色的手和那白玉箫放在一处,虽不见白皙,却端的一股别样的fēng_liú姿态。
“不论文采,论音律又如何?”李寻欢微微一笑,从他手里抽出玉箫,毫不避忌的放到唇边。
王怜花先是一愣,箫乐如春雨入夜一般,淅淅沥沥的从李寻欢唇间飘然而出,正是他刚才未吹完的半阙曲子。思绪竟也渐渐随着绵绵箫声,一节一节的越飘越远。
独自离开,是当时他唯一的选择,也是他的骄傲。
揭开了仁义庄的真面目又如何?他是快活王和云梦仙子的儿子,再不想承认,身体里流的血却是全然不可改变的事实。仁义庄的悬赏告示和花红存余,皆由沈浪接手。仁义庄的大门上还有他的人头令,要他如何还能再留在那里?
再说,他可以离开,他就不会追么?又不是真是根木头。王怜花的王记当铺在江湖上名头如雷,他都不晓得来寻?朱七七一跑,他倒巴巴的去找,怎么换做……
忽又失笑,怎么把自己和那个女子比到一起了……不由地连连摇头。
可这都已经一个多月了……沈浪啊沈浪,仁义庄就算有再多的事情,也该忙完了吧。
暗自下定决心,再给他最后十天,再十天,他要是还不出现……
“王兄?”李寻欢的声音温润仿若递到他面前的这管白玉箫。
原来一曲已了。
思绪陡然收回,王怜花的面色隐隐多了分冷冽:“随手的玩意儿,李兄既然喜欢,送你了。”再不看那箫一眼。
李寻欢眸色一黯,面上却笑的如沐春风:“蒙王兄不弃,容在下叨扰了那么久,我又怎好再夺人所好?”
话虽是这么说,递出白玉箫的手却收了回来——王怜花所赠,如何能不收?
此时,远处曲廊,一名白袍女子飞奔而来,却止步于回廊尽头,微微躬身,出言请示:“公子。”
王怜花含笑摆了摆手。
那女子快步走上前来,先向李寻欢行了一礼。
李寻欢风度翩翩的打了个招呼,负着手背转过身,踱着步慢慢走入桃花丛中。
那女子凑到王怜花耳边,轻言道:“人已经快到了,公子看,布置在东花厅可好?”
王怜花眉梢一挑:“要唱大戏,台不够大怎么行,”并起两指,虚空点了点,“就在这里!”
那女子微微一愣,但仍毫不迟疑的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李兄言道叨扰,”王怜花走到李寻欢身边,接着他之前的话头,“这些日子来,你我比文比武,手谈笔交,尽皆试过,我却还尚未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
刚说一句,十几个披着轻纱的美貌女子从院落后的屋子里鱼贯而出,聚到桃花丛前,齐齐向二人俯身行礼。若隐若现的雪肤胴体,在轻纱下如清波荡漾。
王怜花笑指美人:“不如今日我们改作赏花,也算是不白担了李兄这‘叨扰’二字。”
美人如花,赏花,赏的当然不只是花。
“我不是那意思……”李寻欢面色一变,不及细想,急忙辨口。
“正所谓名花倾城两相欢,聚横阁中,能得探花郎品评,想来他日,必然身价不凡。”王怜花朝他眼睛一霎,嘴角微妙难言的弧度,让李寻欢突然回想起刚刚入耳的寥寥数语。他虽有意回避,但以他的内力修为,白袍女子和王怜花声音虽低,却也瞒不了他的耳目之聪。再说,这件事,王怜花本来也就没打算瞒他。
洛阳城西“铁面温侯”吕凤先,晚年独子和聚横阁小倌私奔潜逃已经第三日了,他能忍三日才找上门来,王怜花已经觉得不容易了。
吕凤先不仅有“铁面温侯”的江湖名声,在洛阳的官面上更是人脉极广,王怜花虽然八面玲珑,可心里总是极不耐烦和这些人打交道。但他在洛阳的生意却总免不了要应付这些官老爷,于是便把算盘打到了李寻欢这个探花郎身上。想借他的名头,趁着这些人找上门来的时机,一举彻底摆平了这些官场上的文章。也不枉他如此大费周章一番了。
丝竹幽幽,轻舞缓缓。已经有人为他们送上软塌矮几,几上美酒芬芳四溢,比之花香清雅,更添几分醉人之息。
李寻欢年少成名,也绝非心思简单的泛泛之辈,虽只听到语焉不详的几句话,倒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没想到自己的探花之名,还能为王怜花充当个挡麻烦的角色,王怜花的如意算盘,他非但毫不介意,还颇有些沾沾自喜。
既已想到王怜花的用意,也就不再推脱。一揽衣摆,学着王怜花的样子,半倚在软塌之上。立刻有红袖添酒,软香轻盈。这名侍奉的女子甚识眼色,酒盏一满,只乖巧的偎在塌边,并不粘到他身上。
王怜花却毫无顾忌的探手将身侧侍奉的女子搂到怀里。另一手执盏,斟满一杯,向李寻欢遥遥一举。
酒还未入口,刚才离开的那白袍女子去而又返,这次竟毫不停留的直接奔到王怜花身边。
王怜花面色一冷,刚要开口训斥,被耳边的一句话生生堵了回去,抬起眼,若有所思的望着李寻欢,脸上似笑非笑的带出了几分揶揄之色,又故作惋惜的叹了口气:“搭下这戏台,本是备着给吕凤先那老儿耍的。唉……谁知,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