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卷竹简已烧了大半,但班辛说无碍,因最要紧的那一处并未烧毁。她纤细苍白的手指指着竹简上的字——天正十二年正月十日夜,客星犯帝座。
看到最后五个字,昭乐的脸不合时宜地红了起来。想到那一晚所发生的事,谁人是帝星,谁人是客座,再清楚不过。
班辛抬起头:“殿下,您可还记得去年正月十日之事?”
“记得。”昭乐小声答道,心里有些怯怯的。
班辛早年间叫越女的时候,何事没见过?此刻也并不揭露,只轻声道:“那殿下必定知晓这竹简上的意思。为了殿下日后天下一统,臣女有一事相请!”
多少年来昭乐一直在听别人对他说着天下一统,说着让他还天下一个清平世界。这时候,再听班辛说来却是一愣。班辛见他发愣,也不说话,仍旧跪在地上等他开口。昭乐没有让她等太久:“你有何事相请?但说无妨。”
“臣女请殿下下令,由臣女带人往饮江、临罗等地。”
昭乐一笑:“你要代替猴子去毁掉楚军的粮草辎重?”
“正是!”班辛温婉的脸蛋上笼罩着一层寒霜。“臣女不止要毁其粮草辎重,还要毁其粮仓!从根源断绝楚军的补给,殿下便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的。”
班辛朝昭乐磕了个头:“求殿下下令!”
“罢了,你既如此坚持,我便允你又有何妨?”昭乐叹息。“只是弦高已死,我实在不愿你再去赴险。”
班辛听到弦高的名字后,鼻子发酸,眼中已经盈满了泪水。她克制想要哭泣的yù_wàng,朗声答道:“班辛唯有为国而死,日后身到黄泉方可与弦高大人相见!若是苟且偷生不肯为国出力,便是身到黄泉也无法与弦高大人相会!”
“这是弦高教你的?”
“是,大人活着的时候就是这样教导臣女的!”
昭乐苦笑着摇头:“这个弦高……好,我明日便下令。”
班辛正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毫无畏惧的带人前往了楚国的临罗、饮江等郡,并且成功地烧毁了楚国在临罗的一处粮仓。这些都是班辛的功劳,她却坚持要昭乐记在弦高头上,她说:“殿下,待到天下太平之日,班辛只求您能为弦高大人立一块碑!”
昭乐答应了她的请求。
沿山之战在伍齐射的记忆中是由一场雨开始的。
正是仲夏时节,雨水泛滥的日子。伍齐射想不到楚国会在这样的日子里出兵,在这样的大雨天出兵,既违反了天时的原则,更是不利行军。是以在那时来说,雨天理应是最安全的日子。
然而,令伍齐射没有想到是,就在齐军俱在帐中休息之时,楚军会予以偷袭。
大雨漫漫,子玉带着一队楚军在雨里快步走着。他们没有骑马也没有穿蓑衣,因为那会让齐军可以轻易地发现他们。这次突袭是子玉的决定,他请示过楚政后,便亲自带着兵来到了齐军大营。
早在半个月前,楚军已经在楚政的带领下攻入齐国疆土,如今正驻扎在沿山北部,而伍齐射所率领的齐军只能徘徊于沿山南部与历阳交界处。
伍齐射知道,自己必须守住这里。历阳之后便是齐都,他不能让楚军长驱而入攻占齐都。
趟着地上的积水,子玉忍不住开始幻想攻入齐军大营后擒住伍齐射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一想到那情景,他的心里就会异常激动,就连脚趾头都因为兴奋而颤抖起来。天知道,他是多么期待这一天。
被偷袭的齐军根本来不及披上蓑衣便要外出应战。
伍齐射本以为这只是一场很小的偷袭,说老实话,就连带着楚军的子玉也是这样的,这将是一场很小的偷袭,却可让齐军惊慌。他们都没有想到楚军方面会有源源不断援兵前来,更加令伍齐射感到震撼的是,楚军的战马在大雨中依旧奔跑如常。
子玉并没有如愿以偿的一入营便与伍齐射交手,等到他冲入伍齐射的大帐时,伍齐射已经受伤了。他身边还躺着七个楚军的尸体。
伍齐射捂着受了伤的手臂,冷眼望着子玉,咬一咬牙就要出手。
“慢!”子玉横剑于胸,制止伍齐射上前。“你且先止住血再与我战!”伍齐射哼了一声,停下脚步退回床边,随意从衣上扯了块布下来就要往右臂的伤口上裹。子玉看了那块布一眼,没有开口。伍齐射并不擅长使用左手,所以包扎起来很是不便。子玉叹了口气,走上前蹲到伍齐射面前,夺过他手中的布替他包裹伤口,一边包还一边说:“你可不要趁机偷袭我!”
伍齐射扭过头并不看他:“子玉将军说这话未免将伍齐射看到忒低了些!”
子玉低着头,专注地给伍齐射包扎着伤口。他的手指关节粗大明显,看起来很有力道,包扎伤口的时候,手法却十分巧妙,与他的手看起来很不相符。他打好最后一个结才笑着开口:“我一向不敢将你太高看了。”
“你!”伍齐射举起剑就朝着刺过去。
子玉后退一步,同时举剑格开了伍齐射的这一剑:“你这出手也忒快了些!”
“慢了就是死!”
“好!”
两个人你来我往间,剑影闪烁,一招一式俱是杀招,不置对方于死地,誓不罢休。
一个浑身都被雨水淋透的小兵闯了进来,突生的变故令子玉大吃一惊,剑也慢了。伍齐射正要趁机攻击子玉的时候,那小兵忽然出手,子玉愣在了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