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他如何恳求,师傅始终不肯回来。他记得最后一次去清溪的时候,师傅对他说:“殿下,你要坚强起来。死很容易,真正难的是活着。”说这话的时候,魏慈明正跪在王适之的牌位前,赵灵宫在院子里独自玩耍。
师兄们除了文师兄,都不在了。可是文师兄似是记恨自己了,再不理朝堂之事。
如此看来,即便是做了天下人,又有什么呢?除了权利,更多的是义务。
战争后国家的贫瘠,人民的不安,以及那些仍蠢蠢欲动的势力,随时在仰望着他,也威胁着他。人民等待着他的安抚,国家等待着他的整治,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等待着他犯下错误。哪怕一点点,足够他们颠覆这个尚不稳固的王朝。
这些从不停歇的痛苦,自出生之日起就始终压制着他的每一次呼吸。
年少时,他曾以为师傅口中所说的天下人,便是没有痛苦的,殊不知,成就天下人,需要那么多鲜血和生命。他想起几年前和师傅谈起年少时的事时,曾说过师傅所教导的不过是:“活着,努力的活着。”
如今,他终于懂得,只要活着,就会有义务、有责任、有有所为、有不所为。
宽大的龙椅并不舒服,硬,而且无依无靠。即便如此,臣子们退下后,他仍旧坐在那里,像是非要体会这高处不胜寒的孤单一样。
昭乐看着自己那双可以号令天下的手,慢慢闭上了眼睛。
师傅,徒儿定不负你所望,还你一个空前盛世,以报师恩。
师兄们,你们献出的生命,昭乐永不会忘,能有如今的天下一统,少不了你们浓墨重彩的那一笔。你们不要着急,在奈何桥等我,来世,我们仍做兄弟,做足六世。以后的六世,由昭乐来为你们奉献。无关天下,无关世事,仅为这一世的情谊而已。
最后的最后,昭乐用左手握住右手,冰冷的手掌像极了楚政死前的手掌。
楚政,我现在能守住的,除了这天下,就只有和你的回忆了。你张狂的笑,你挥刀的身姿,你死前的笑容。我都记得。
你死前说:“小昭乐,你没事就好。”
这八个字,我一直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