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将摇头。
“他只说有一天突然有人找上门说知道他是什么东西,也知道他杀过人,说只要帮他们绑架一个人就能给他一笔足够他们兄妹二人后半生无忧的钱。”
“他们都穿着斗篷,看不清脸。”莱奥扶着手臂靠近,翕动鼻翼嗅了嗅,忽然看向西瑞尔,“有个人,和你的气味很像。”他一边说一边轻嗅着凑近西瑞尔,菲利克斯抬手拦下他,他桀骜地甩开吸血鬼的手,舔舔嘴唇,确认般用力点头,“和你的气味很像,血脉的气味。”
“血脉的气味”这几个字令西瑞尔不由得眼皮狠狠一跳,一个猜想在心中成型。他不动声色,没有接下莱奥的话头,转而又与李斯特少将交谈了几句,便与菲利克斯双双离开。
“我们先分头回去,少将的事必须我亲自向布雷老师说明,”西瑞尔说着顿了一下,“还有你的事。你因为有严重的前科才会一直被观察者盯着,这次回去我会向老师说明你的情况。”
菲利克斯没应声。
他知道西瑞尔需要说明的不仅是他的事,还有关于穆勒家契约的一切。这已经不是秘密了,赫肯获得自由后离开了庄园,后来坊间便有穆勒伯爵豢养吸血鬼的传言流传,赫肯死得突然,传言在蔓延一段时间过后忽然销声匿迹,菲利克斯猜测这也都是穆勒伯爵的手段。
像布雷那种醉心民俗与怪物的学者势必早就听说过。
“有关契约,不要对布雷无所隐瞒。”他只交代了这么一句。
他们回到切博里市的旅馆拿了余下的行李,菲利克斯披着斗篷陪西瑞尔等到天亮,西瑞尔出门前换上了正式而不是轻便的晨礼服,转而去了火车站。切博里市有全国最新最豪华的火车站,宽敞的候车厅地面铺着两色的大理石,高高的穹顶镶嵌着彩色玻璃,阳光穿透玻璃射入色彩纷呈的光,令人宛若置身天堂。
菲利克斯陪西瑞尔买好了回亚伯特市的车票,站在站台上等待火车到来。蒸汽车头响起悠长笛声,灰色浓烟自烟囱中腾出,恶灵般涌向天空,巨大的车轮在铺着枕木的铁轨上转动着,拖着十八节车厢停在了站台前。
空气里充满了烟尘与硫磺的气味。
西瑞尔上了火车。车厢里空空荡荡,他将行李箱放在了行李架上,摘下头顶的帽子放在了桌板上。穿着斗篷的吸血鬼还站在站台上,黑色将他包裹得严严实实。车厢里有人将头伸出狭窄的窗外,用快活的声音叫着不知是兄弟还是朋友的名字,高兴地挥手。
西瑞尔没那么做。
他坐了下来,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
一个金发的姑娘坐到了他身边,起初只是矜持地看着别处,火车开动之后,还是忍不住向他搭话了。姑娘看过来的眼神他也不是第一次见了,被父亲憎恶的容貌在别人眼中就像太阳一样吸引人。他礼貌而冷淡地回应,扭头看看阳光普照的窗外,心想着倘若那吸血鬼能在阳光之下脱下斗篷,势必也会有这样的姑娘带着这样的眼神同他聊起自己的第一次远行。
而现在,能享受到这一切的只有他。
斗篷下的那张脸是他一个人的月光。
他们再也无需分享第一次远行,第一次读诗,甚至无需交谈,无需对视。
而月光需要他。
西瑞尔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弥漫着血腥味的满足感。
那姑娘仍慢慢地说着,他耐心地听,思绪却早已从车窗之外的这片森林飞向了死寂的庄园。人与人的相遇是由无数必然构成的际遇,他将此一刻的时间与第一次出远门的美丽姑娘分享,聆听她的兴奋与热切、企盼与向往,而往后的无数个瞬间,他都将与冰冷的吸血鬼共享。
他起身拿下了自己的行李箱,从中拿出一本书送给了这陌生的姑娘。
回到亚伯特市已是午后,离开火车站走出很远,那股仿佛在鼻尖萦绕不去的烟尘味才终于淡去些许。西瑞尔雇了一辆马车去西五大街的孔雀花园,布雷就住在孔雀花园最后一排的最后一幢民居里。
佣人端上泡好的红茶,布雷此刻已经摘下了眼镜,更显得他一张圆胖的脸和蔼无害。放飞的两只萤火虫他都已收到,听西瑞尔说完少将的经历与决定,他啜了一口红茶,慰劳了学生一路的辛苦,起身从抽屉里取了几张纸钞。
西瑞尔没有推辞,将钱卷好放进了礼服胸前的口袋里。
“还有一件事。”他开口,想起菲利克斯交代的不可对布雷无所隐瞒,顿了顿,在布雷问询的眼神中向他说明了契约的事。有关契约的具体内容他隐瞒了大半,只说自己与菲利克斯的生命因为契约的缘故休戚相关,一毁俱毁,希望今后能与菲利克斯一同行动。
布雷听后仔细斟酌了一番,终于答应了学生的请求。他留西瑞尔一起吃晚餐,年轻人欣然同意,师生二人坐在餐桌两头,其间聊了些研究上的事,布雷又问了问有关菲利克斯的情况。西瑞尔说得很笼统,遇到过于细节的问题,他担心布雷会写进他的研究里,便推说自己离开得很早,很多情况都不清楚。
获得了老师亦是上司的准许,西瑞尔翌日便动身去了菲利克斯所在的分部——就是他曾经生活了十三年的地方。分部离赫肯的庄园不到三十英里,因为这个原因,他一直希望上面不要委派他去那里。此前一直很走运,确实避过了。而今再回去,却是他主动提出的。
西瑞尔搭上了去往分部所在地的火车。
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