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看着天便全黑下来了,卫老太太皱了皱眉头,转头问花嬷嬷:“都有谁跟着去了?”
卫玉珀正好在此时进来,先给卫老太太请了安,把替卫老太太做的抹额拿出来,小心翼翼的捧到卫老太太面前,带着些期许和紧张的说:“祖母,这是孙女儿给您做的抹额,也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心意......”
她是花费了许多功夫做的,这几天不眠不休的,还得兼顾着功课,几乎熬的人都瘦了一圈儿,卫老太太看了她一眼,微笑起来:“你有心了。”
等花嬷嬷拿到她面前,她又看了一眼,上头绣着寿星公捧寿桃的花样,是秋香色的底子,光是寿桃便用了几色不同的丝线,看上去栩栩如生,的确是很用了心的。
她便点一点头:“我很喜欢。”
卫玉珀连眼睛都亮起来,喜不自胜:“祖母喜欢便好。”
外头有林海家的在外头谈了探头,翡翠掀了帘子出去又进来,轻声跟卫老太太道:“七小姐回来了。”
卫老太太才立即有了精神,连忙让人去请进来,又让人重新去厨房传饭:“怕在外头耽搁了,瞧瞧有没有她喜欢的胡辣汤,做一碗来。”
天气热的很,卫安最近饭量越发的少了,她很是不放心。
卫玉珀亮晶晶的眼睛便又一点点黯淡下去,站在一旁微笑着一言不发。等卫安掀了帘子进来,才上前跟卫安见礼。
卫安是不必去学堂上课的,卫玉珀看了她一眼,又重新垂下眼帘。
她总是跟家里的姑娘都不一样,可是就算是不一样,又能怎么?家里的人处处都偏袒她,她要什么,不必抬手就有了-----前几天郑王还给她送来了一箱子的东西,听说是书,怕她无聊,专程给她送过来的。
她一路披荆斩棘,踩着李桂娘等人扬了名,给家里惹了这么多麻烦,出风头的只是她,可家里却没一个人嫌她是个麻烦。
卫玉珀心里正酸涩难当,就听见卫老太太笑着问卫安:“怎么样,可用饭了没有?”
她什么都不关心,也不问问卫安究竟去做什么耽搁到这么晚,竟只担心卫安用饭了没有-----何等偏心!
卫安笑着点头:“用啦用啦,我是往怀仁伯府去的,难不成人家还会饿着我?祖母别总挂心我,您好好用饭了没有?”
怀仁伯府......
卫玉珀小心翼翼的插嘴:“姐姐去怀仁伯府啦?”
她对着卫安越发小心翼翼了,卫老太太看了她一眼。
卫安对着卫玉珀却很耐心,笑着点头:“嗯,去见了见丁夫人。”
庆和伯夫人娘家姓丁,听说从前是不姓丁的,只是家族前朝时为了避祸,把姓氏简化了,便成了丁姓。
卫玉珀一听就明白过来,知道卫安是去看那位未来的继母了,抿了抿唇笑了笑。
哪有继母会看原配留下来的孩子顺眼的?
卫安现在急着去献殷勤恐怕也没用。
她轻轻在心里舒了口气。
卫老太太已经开始絮絮叨叨的问起卫安在怀仁伯府如何的事来,唯恐她受了欺负,没人要她走,可卫玉珀就是觉得自己不当留在这里,急急的告辞出门。
梁嬷嬷便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提醒她:“姑娘,您不是来问七小姐,明儿穿什么衣裳的吗?”
卫玉珀站定了脚,回廊里的灯笼都亮着,四周亮堂堂的,可她心里却觉得漆黑一片,半响才冷冷的反问了一声:“还需要问吗?”
问什么呢?
问题不在于穿什么,问题在于身份。
在外人看来,她穿的再富丽堂皇又有什么用?卫安才是那个既占了郑王嫡女的位置,又占了定北侯府定北侯嫡女位置的那个。
她一个人占尽了两边的好处,谁还能瞧见不起眼的她?
梁嬷嬷跟上前叹了口气:“姑娘怎么总这样想?”
其实姐间哪里有那么多好比的?要真的比起来,最近卫阳清对着卫玉珀也不算差了,卫安那里倒没见怎么亲近。
何况卫安好,对卫玉珀也有许多好处。
还真是小孩子呢,只知道争那些没用的闲气,梁嬷嬷壮着胆子跟从前似地拽了拽她的衣袖,劝她:“姑娘想开些,七小姐待您也是好的,何必寻那些没用的气生呢?白的气坏了身子倒不好。”
倒不好么?
卫玉珀笑了笑没说话,反而快步领着嬷嬷丫头们回了屋子,开始寻起东西来。
梁嬷嬷苦着脸上前去问她找什么:“您说出来,我们也好帮着您找。”
卫玉珀站着想了想:“之前长缨公主府送来的帖子......”
她说着整了整衣裳:“寻出来。”
长缨公主府给她下了帖子,是以李桂娘的名义写的,来路很是奇怪,是卫玉珀过府去镇南王府见卫玉珑的时候,在镇南王府有人给她的。
之前卫玉珀都扔在一边的,梁嬷嬷有些困惑,却还是依言去给找了出来:“姑娘找这个做什么?咱们府上跟长缨公主府......一向不大对盘,姑娘还是谨慎些罢?明天是陈夫人家的法会,您不如想想明天的事?”
卫玉珀没说话,皱着眉头把那张帖子看了又看,又缓缓阖上了。
可她又要了纸笔重新拿了张花笺,给李桂娘写了封长信,让梁嬷嬷着人送出去。
李桂娘待她太热切了些,这热切让她觉得有些不同寻常-----之前李桂娘可只对卫安热切的虽然那是不好的热切的针对-----她总觉得李桂娘忽然又对她和颜悦色,也跟卫安有些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