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知朕舍不得你,何必要说这样的话来气朕?但凡是有一点办法,朕也不会这样匆忙的将你放开,你可知朕所做一切,均是为你着想!”
跟前的男人一点不像从前的李舜,简直是坦白得莫名其妙,宝宝毅然决然的向后退却着,不想这样简简单单就原谅他。
“宝宝,你怎么不说话?”
李舜冲顾宝宝伸出手臂,细白修长的手指缓缓前伸着,差一点点就能碰触到宝宝的衣料,宝宝却用一脸看着陌生人的表情看着他,猛的后退了一步,叫他一手孤零零的悬在了空中。
“你怎么了,你不认识朕了?朕是你父皇啊!”
李舜紧盯着宝宝略略显得有些茫然,却又时时透着万分警惕的眼睛,想起他一场大病完全忘记了自己,心中恼愤,咬紧了牙关便直直向他逼近过去。
【你丢了我,我便再不是你的了。反正你我本就没多少父子情分,恰巧流了半身相同的血液而已。而今我将你忘得干干净净,你当你的帝王,便自己永享孤独去,做一辈子的孤家寡人!】
宝宝分明是冲他打的手势,却不知为何,李舜看在眼里就如同是宝宝亲口所述的那般清楚明白。
‘孤家寡人’四个字,最是刺到了他的痛处。
李舜他想发怒,想要冲上前一把将越退越远的黎若宣一把扯回怀中,却见若宣把身子一转,笑着牵起了安鹭南的手,一大一小的那抹身影看上去如此和谐,他们相视一笑,便有些李舜难以触及的温暖弥漫开来。
空气中有什么在缓缓下坠,迷雾渐起,若宣的身影最终消失不见,李舜僵着身子站在一大片雾气茫茫中,当真成了左右无所依傍的孤家寡人。
“宝宝——”
“皇上!皇上这是怎么了?”
李舜半夜里突然坐起,惊得已是满身疲乏的萧淑妃老大一跳,硬是忍着浑身的酸痛,起身为李舜倒茶顺气。
“皇上是否做了什么噩梦,瞧您这满头的大汗,还是先喝口茶为好!”
李舜额角落下的汗珠直直坠下,迷了眼睛,又叫淑妃取了帕子轻柔为他擦去,可眼中的那抹酸涩却无论如何抹不掉,长长久久的滞留着挠人心焦。
“这是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这才二更天,离早朝还有段时间,皇上还是再睡会儿吧!”
“朕先走了,淑妃累了就多睡一会儿吧,不用起身送了。”
拂开淑妃为他擦汗的手,李舜抬头望向窗外,此时正逢月末,天上漆黑一片,不见一点月光,愈发衬得周围幽暗阴森起来。
“曹德胜——”
李舜扬声,门外的老太监立马推门而入,迅速为他更换了汗湿的里衣,穿上外袍,又加了件斗篷为防更深露重早春天受凉,利落的开道,伺候李舜回万安宫。
“皇上最近总是睡不安稳,是否要奴才宣太医进宫来给您瞧瞧,开些安神静气的药兴许能好点。”
曹德胜跟在轿子边上走着,一路跟一路说,抬轿的太监走得快了,累得他直喘。
“朕没事。”轿子里传来李舜淡淡的一声,半晌过去了,曹德胜又听皇上问:“德胜,你说一国之君主宰千秋霸业,文武满朝,后宫三千,儿孙满堂,为何还要为世人称作孤家寡人,孑然一身?”
“这——”
曹德胜对李舜这突然一问唬得有些答不上来,苦思冥想了半天方才答道:“皇上贵为天子,举国上下无人不视之神明,百姓朝臣妻妾子孙,无一不受天子庇佑,又岂敢与天子比肩,更是不敢妄自尊称天子亲人。天子拥天下而无亲,或许正是如此才会有人称天子为孤家寡人吧!皇上您身份尊贵,高高在上,正所谓高处不胜寒……”
曹德胜那老太监要么说不出,要不一说起来便是滔滔不绝,高处不胜寒,好个高处不胜寒,几句话倒是听得李舜更生郁闷。
半晌了才皇上坐在轿中久未出声,曹德胜这才发觉自己这次多嘴了,赶紧闭口缄默。
皇上问话自是皇上想说些什么,却不一定是他想从你小小奴才口中听取什么,曹德胜只怕自己那一番话违了圣意,脚步踏在宫中的平地上都变得有些不稳起来。
卷二 第十六章
“高处不胜寒……还真是冰冷彻骨……”
“是老奴多嘴,老奴粗鄙小人,也不懂什么大道理,信口胡说两句,皇上恕罪。”
“哼!”李舜冷哼了一声,又略略迟疑了几秒,而后才轻声问道:“黎若宣在安家可还过得好?依旧如从前那般胡闹么?”
“那小丫头最近似乎迷上了同安大人查案子,经常跟在安大人身边东奔西跑的,日子想来也还过得舒心,据说和周围的百姓关系也处得顶好,丞相府临近几条街的百姓都知道丞相家的这么个小儿媳妇!大家都是喜欢她得紧。只是探子回报,说黎若宣十三岁了仍旧不能开口说话,到如今见了她和人交谈还是用手在比划,也真是可惜了。”
曹德胜说起若宣竟也免露出了笑容,若宣这八年成长的每一点每一滴,都是由皇上派去若宣身边的探子传来消息,然后再由他转述给李舜,时间一长也难免产生些感情出来。
“那是他自己不想说,谁人又能强迫得了他开口!”
李舜叹了口气,命人直接将轿子抬去御书房。
做了那么个憋屈的梦,李舜哪里还有心思再去休息,与其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倒不如回御书房多看几本奏折,直接等到早朝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