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都回忆起了当年。
多年前,临砚第一次见到尹云深,是在位处幽州的天绝教总坛。
跪在下面的人身子瘦弱,满身是伤。他刚从中州前来投靠天绝教。
他并非少年了,却还长着一张柔弱带怯的脸,眼睛在苍白的脸上显得很大。世事风霜,没有在他眼中刻下什么痕迹。
他垂头跪着,轻轻说出了他的请求。
他愿意替天绝教卖命,只求天绝教替他杀死cǎi_huā魔杜飞卿。
坐在上方主位的沈惊澜沉默了片刻。他忽而轻声一叹:“二十年了,你还是只会跪下求人吗?”
跪着的人,闻声吃惊地抬头。
他的眼睛瞬间睁大,嘴巴也微微张开。
又是迷茫,又是惊喜,又是震骇,还不敢过于露骨地流露出来……万般复杂的情绪,从他脸上涌现。
他原先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主位上的沈惊澜,这时好像才看清了这位教主的模样。
“居然是、是你……”他低声道,“那本剑谱我认真练了,但是我天资太差,学了多年也领悟不了剑法的精髓……这次进入幽州,为了走到贵教的接引坛,我就几乎死在沼泽里。就算我练上一辈子,我也,我也报不了姐姐的仇。所以我、我只能求人替我……”
沈惊澜摇摇头,没有说什么。
他似乎有些疲倦,转头看了站在他身旁的临砚一眼。
换在当年,如果他有接下这档子事的实力,他二话不说就会拔剑襄助。但现在,他也不是当年的他了。
临砚知道他懒得说话,替他说了下去。
临砚道:“这儿是天下正道口中的魔教,不是什么赈灾施粥的善堂。身怀苦衷来投奔本教的人,数不胜数,若是一个个都要我们出手帮忙,哪里管得过来?你如果留在教中,安危没有问题。至于你的私仇,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他似也觉得自己话说重了些,放缓了语气道:“就算没有习剑的天赋,别的天赋,你说不定会有的。你要报仇,手段也不止一种。或许你可以学学机关阵法、奇门遁术。”
尹云深怔了一怔,双眸烟雨般迷蒙。
他忽然轻声,然而坚定地道:“我明白了。”
他在天绝教中住了下来。
十年后,他已跟教中的魅魔学了一身合欢媚功。他试着学过很多东西,最后找到了他最适合修炼的功法。
在当初的那座大殿里,他向教主沈惊澜辞行。
刚来的时候,他还是个朴素清纯的人,走的时候已是个风华绝艳的美人。
一颦一笑,都带着让人心醉神迷的魅力。
他道:“我能否求你们一件事?关于报仇,我没有再求过你们,唯有这件事……我所修的功法,会渐渐控制不住自己的*,若是哪一天,我沦为兽|欲的奴隶,想死又无法对自己下手,你们可以替我了断吗?”
“好。”沈惊澜答应下来。
尹云深走的时候,瑟瑟秋风,刚吹落第一片红叶。
又是多年过去,一只雪白的信鸽,从地底送来了绝命的讯息。
尹云深眼中恍惚了一瞬,道:“沈……教主可还安好?”
“暂且还好。”临砚道。
“好。你……你杀了我吧。”尹云深道。
临砚慢慢抬起了手。
背后忽然传来许笑飞的声音:“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