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来,他倒不怨花乐醉了,一腔委屈统统迁怒到韩轻嗣身上,愈是无声抽泣不止。
混蛋!若是三姐见了我如今这境地,你看她日后对你理是不理!
郝伍少拽紧了被角,挂着泪痕沉沉睡去了。
花乐醉见他一会哭、一会笑,颇有些怜意地伸手将他眉结展平。
待他情绪渐趋平稳,呼吸绵长之时,伸手搭上他的天灵盖,将他体内克制寒毒的功力缓缓吸了出来。
吸完功之后,他运气调息将其与自身内力融合,随后替在梦中打颤不止的郝伍少掖紧了被角,起身走至窗台。
又是一个圆月十五。
可惜月圆人不圆。
花乐醉回过头看了眼在睡梦中嗫嚅着韩轻嗣名字的郝伍少,目光满是怜悯:“又一个愚蠢的动情之人。”
我永远,也不会这么蠢。
第八章
除了每日饮血吸功外,花乐醉对郝伍少大抵算是不错的。每日好吃好喝伺候着,猪肝红枣等补血的物事更是不间断。
郝伍少要吃杭州的西湖醋鱼,花乐醉便找来杭州的厨子做了一桌江南的菜;郝伍少要听黄梅戏,花乐醉找来一群徽州的戏子唱的是天地动容;郝伍少每日要浸热水澡,花乐醉着人每日烧水,供他随时随地可泡个痛快。
花乐醉比郝伍少自己更怕他有个三长两短,只差没将他当做一尊菩萨供起来。有时伍少冻得厉害了,花乐醉便停了吸食他的内功,还找来北海暖玉给他戴上。只是饮血一事雷打不动,日复一日不停。
有时候花乐醉犯了炎雪蛊的毒,郝伍少犯了寒毒,两人各自蜷在角落中哆嗦呻吟,倒像是一对苦命鸳鸯。花乐醉难免对他生出些同病相怜的情谊来。每当伍少冷时,花乐醉便将他搂在怀中安抚,温言细语;有时伍少在屋中呆得烦闷了,花乐醉便抱着他飞上宫顶赏月,细数二十八星宿。伍少好奇,花乐醉便将星宿宫的体质与二十八星宿的关系细细说与他听。
花乐醉掌管角星宫,图腾是角木蛟。二十八星宿中角星属东方青龙,花乐醉这角星宫星主也归青龙史直属管辖。
星宿宫采能者胜任制,每年三月初三各星宫弟子可向星主发起挑战,胜者为下一任星主;五月初五二十八位星主可向四大使宣战,能者任之;成为四大使后亦可觊觎星宿宫宫主之位,挑战之日定于每年重阳九月初九。
然即使是这样的体制,二十八星主三五年或可有一换,四大使最短的也已受任五年,星宿宫宫主更是已十年不曾易主。
郝伍少不甚在意地听着,随口问道:“是怕输了之后与高位者结仇,往后的日子不好过么?”
花乐醉盈盈一笑:“往后?输了的人哪还有往后?”
星宿宫的独门秘籍魇术需一个条件——施术者内功必高过受术者,则此术无人可破。或不然则神智沦丧,非施术者自行撤术无可破者。
星宿宫并非武林正教,讲究的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他人性命更是弃如敝屣。若是每年挑战中输了的人,决计是没命活下去的——废物留着倒也罢了,最怕是眼高手低、自视不明的废物,留着也止徒增人耻笑。
郝伍少咋舌,将身上的狐裘裹得更紧,没兴趣再听他说这门派里的破事,只将目光眺向远方。
心系良人,何时来寻?
有时郝伍少见花乐醉和颜悦色,不免壮起胆子提了不愿再放血一事。
说起其他来,便是郝伍少闹脾气将角星宫中砸了个稀烂,花乐醉也都笑眯眯地任他发泄。然而唯独提起此事,花乐醉扬手狠狠给了他一个巴掌,又捏过他的下巴凑至脸前,笑得阴沉:“怎么,这么快就要蹬鼻子上脸?你以为你能活到今日仰仗的是什么?我劝你还是老实一些罢!”
郝伍少气得鼻子发酸,咬紧牙关不愿在他面前哭出来。
等花乐醉一转身,郝伍少跌跌撞撞就向角星宫外冲,撞开了两名守卫的弟子,疯也似的横冲直撞。
弟子上前欲拦,却被花乐醉止住,冷笑着使出“夜雨打萍”的轻功跟上去,却止堪堪离他十步之遥,并不急于将他捉回来。
郝伍少跌了一跤,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也不顾衣衫凌乱,只晓得埋头向外冲。跑过一座溪流小桥,突然胸口一抽,闷头便栽了下去。
花乐醉不紧不慢地上前,从他身边走过,于榴树边捻下一枚开得正艳的石榴花,放在鼻下轻嗅:“呵呵,四月榴花开,想来五月初五也不远了。”
郝伍少疼得倒在地上蜷成一团,捂着心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花乐醉丢下手中的花,笑意盈盈地上前将他扶起来:“郝公子,常人遇了五花便丧命了,你虽经了鬼医解毒,可惜也没解干净。若遇满七花,你那俏侍卫纵有通天之术,恐怕也留不住你半日了。”边说边以拇指指腹刮搔他的脸颊,“郝公子还是听话一些。你这毒发了,疼起来也是不好受的。”
郝伍少胳膊被他提着,人半吊在空中,心口一阵阵针刺刀刮,全身已被虚汗浸透。
花乐醉搂过他的腰,将他的重量移至自己身上,架着他不紧不慢地往回走。
斜里走出一个人来,站在两人面前立定。
花乐醉抬头匆匆一瞥,脸色忽变。
郝伍少只觉腰上的胳膊僵了僵,剧痛之中勉强抬眼一看,只见眼前人白袍纹青龙。再想看脸,却因视线模糊看不清了,只觉那人气势迫人,衣袂飘飘间已显出压迫感来。
花乐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