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盟主万景峰?”听到这个名字,苏伶吃了一惊,好半天,才用颤抖的声音说,“宫主中毒的迹象,正是自从去年冬天从君山武林大会回来后发现的……那时候各大门派的掌门人都在,铁拳门的石掌门也在……还有……还有……神仙府……”
“什么?”
她回过头去,发现沈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倒完茶回来了,此刻正站在她身后,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伶姐,你说神仙府……怎么了?”
“神仙府……”苏伶犹豫再三,终于狠心说道,“神仙府的慕容前辈,当时也在君山……他是和石掌门同席用膳的。”
沈殊手中的茶壶砰然落地,滚烫的热水溅了他一身,他却浑然不察。
第五章
第二天吃饭的时候,只剩下苏伶一个人同元廷秀和陆玄青一起。
沈殊连夜走了,他急着赶回金陵城去找神仙府。出了这些事,铁拳门已经家宅不宁,而月华宫也岌岌可危,他放心不下神仙府主人慕容栾,更放心不下慕容续。要让他安心留下或者去月华宫,只怕都是强人所难了。
谢准一大早就出去了,也没说去了哪里,不过依他的性子,饿了就会回来的。
苏伶草草梳妆了坐在对面,脸色不太好,眼中也是布满血丝。陆玄青猜想她或许一夜未眠。
昨晚,元廷秀好不容易逮住了祝纤尘,却也免不了挨了几下轻云蔽月手,虽说凭祝纤尘的那点修为还伤不了他,但也着实让他领教了这个小丫头的厉害。最后,他不得不点了她的穴道才把她带回来——而这也让祝纤尘对他的态度更差了。
“这丫头……也不知道是谁惯的,脾气这样大。”
无奈之下,他只得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对元廷秀解释了一遍,但是省略了月华宫里发生的事情——对于他来说,答应过保守秘密的意思,就是连元廷秀也不能知道。
这件事情之后,祝纤尘拒绝再和苏伶共处一室,宁可住在马厩里,也不愿意和苏伶住在一块。无奈之下,谢准只得把他和沈殊的房间腾出来给这位小姑奶奶,自己挤到了陆玄青房里。他倒是没感到有什么不方便,甚至因为多了一个人陪他聊天而有点兴奋,全然没有注意到元廷秀的不满。
正如陆玄青所预料的一样,苏伶表示要留在洪都等沈殊从金陵回来。不过,祝纤尘竟然也罕见地没有表示反对。
“你们最好多看着点这丫头,”对此,谢准再三叮嘱,“我以前准备做什么大事的时候,我爹也会觉得最近很安生。”
陆玄青觉得,他们最好还是相信这个判断。
谢准已经在万府对面坐了整整一天。盯梢这件事情对于东厂的人来说,无疑是拿手好戏一般,他自然也不能免俗。
作为一个江湖中人,万府里来往的达官贵人倒是出人意料地多。自古以来,侠以武犯禁,与江湖中人交往过于频繁是会被朝廷所忌惮的。但江西官场的大小官员却好像并不在意这种事,短短一天时间,万府里进进出出迎来送往的就有好几个五六品的官员。
虽然沈殊认为他想错了,但他却执着地认为,万景峰和郭沂的这件事情必有关联。与其说这种确信是出于凶手恰巧是个左撇子而他并没有找到除了万景峰之外的第二个左撇子,不如说这是出于直觉——万景峰这个人让他觉得仿佛是一个戴了假面具的人,而面具之下的那张脸或许出人意料地狰狞。而昨晚,苏伶的描述更加加剧了他的这种判断。
壶中的茶添了又空空了又添,早已喝成了白水,茶博士给他添水的时候已经露出了嫌弃的表情。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万府的佣人开始收拾车马,看样子,万景峰是准备出门了。
——他准备去哪里呢……
他顾不得太多,随手从怀里掏出一锭碎银放在桌上权当茶钱便跟了出去,茶博士在他身后捧着那锭银子喜笑颜开,连连招呼他下次再来,他也没有听到。
马车走得很快,好在他轻功卓绝并不难跟上。那辆车在洪都城大街小巷里绕了好几个弯子,好像是故意要甩掉盯梢的人似的,这让他更加起疑了,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生怕被对方发现。
终于,马车在河岸边停了下来。他躲在暗处,看到码头上停了一艘画舫,万景峰只带了两个贴身仆人上了那艘画舫,其余万府家人均在岸上等待。
他不待多想,便瞅了个没人注意的空子也上了船。怎料,就在他上船那一刻,画舫居然离了岸边,往江心驶去。
甲板随着摇橹的节奏有规律地颠簸起来,他终于意识到上船是多么错误的一个决定。
“你大爷的……”他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靠岸,而万景峰还在船舱里和人聊得热络。他从窗外看过去,只见与万景峰交谈的那个人与他隔着一层帘子,看不清楚样貌。但看来人的排场,应该也是个达官贵人。
江风一阵阵吹来,他觉得又冷又饿,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努力倾听着里面的对话,但是却什么也没有听见,反而闻到了里面饭菜的香味。
船身忽然一阵颠簸,他虽然从早上开始就没吃什么东西,却也感受到了胃里正在翻江倒海。
他心里已经把万景峰骂了千八百遍,但此刻船在江心,四处也没个落脚的地方,只能忍着晕眩感继续靠在门边上观察。
——那看上去应该是鄱湖鱼头……
两人虽然一同用餐,却未同席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