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我这次来,也是不能久待,一会儿看看师父就要走了,回头你跟奶娘说一声,一定要让她顾好身体。”
红香有些恋恋不舍,“小姐这么快就走了?不在这儿住一夜吗?”
她摇摇头,毕竟出来时没亲口跟封敬亭说这事,怕他不高兴找兴自己,还是早点回去的好。
从屋里出来,她便去庄子后面,让云墨拎着两坛子酒跟着,大约走了一射之地,前面有一座独立的茅草屋,约是年久失修,屋顶的茅草有些旧了,连门板也破了一个洞,一副不堪挡风的样子。
郭文莺皱皱眉,当初这个茅屋是她亲手搭建的,这才不过几年功夫,怎的变得这么破旧了?
还没走近,离着茅屋十几米时,就见一个人影从屋中窜出来,深深的吸了吸鼻子,“好酒,好酒,莫非是贵春楼的菊花酿?”
郭文莺闻言一笑,“师父的鼻子太灵了,酒坛没开封呢,便闻出什么酒了。”
那人却不管这些,只吩咐,“快拿过来我尝尝。”
云墨递上酒坛,看那人约是四十几岁年纪,蓬头垢面,一脸沧桑之色,一条腿在地上蹦来蹦去,另一只裤管空荡荡的,竟是瘸了。
他心中暗忖,这就是郭大人的师父吗?郭大人一身手艺不能说惊天地泣鬼神,却也是世上少有人比的,竟是跟眼前之人学的?这人怎么看怎么不像个高人,若是在街上瞧见,还以为哪里来的叫花子呢。
郭文莺看见师父这身穿着,心里也有些难受,从前她在时,时常给他做新衣,也常督促他洗脸洗澡,这一不在了,竟邋遢成这样了。往后没个贴心人照顾,可怎么行?
耿云魁大喝了几口酒,连声大赞,“真是好酒,菊花酿乃是贵春楼的特酿,轻易买不到的,一坛酒怕要二三十两银子,文英能送我这酒,可是在外面混得不错了?”
郭文莺笑,“借花谢佛而已。”反正封敬亭府里同样的好酒还有不少,他虽家产卖出不少,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点吃喝还是消费的起的。
耿云奎大笑,他也是看见自己徒弟高兴,拉着郭文莺坐在门口的木凳上,询问她在外面的情况。
郭文莺捡能说的说了几句,大意是自己和人合伙做生意,开了家铺子,做些小巧机关用具卖,赚了些银两。
其实在这农庄子,真正知道郭文莺是郭家小姐的也没几人,当初她被郭家扔到这里,本就不是有面子的事,是以郭府也未向人透漏过。为了维护小姐的名声,奶娘几人也不会自揭短处。也因此,这里大部分人,都以为她是个外来的小公子,就连耿云奎也不知她是个女的,否则一身本事也不会那么容易传给她。
耿云奎虽嘴臭点,倒是个实诚人,也没那么多心眼,别人说什么也都信了。当然也就因为他这个轻信的秉性,当年才会被人害惨,生生从云朵里跌进泥土,还丢了一条腿,若是不是碰上郭文莺救了他,险些连命也没了。
他家中人都死光了,无儿无女的,一个人也无处可去,就一直留在庄子里,好歹每日有人给他送些米面,有时候也有现成的饭菜,还有酒喝,更是乐得不想离开了。
茅屋里没有茶,也没人烧水,耿云奎倒了两碗酒,一碗递给郭文莺,无比遗憾道:“文英啊,你是来晚了两月,没赶上百工大赛啊,听说今年的比赛比往年热闹呢。”
郭文莺知道他心心念的就是这个,便道:“错过便错过了,下次百工大赛我一准回来,一定给师父抢个头名,让人知道‘千机圣手’机关术是天下第一人,教的徒弟也是天下第一。”
“好,好,好徒弟,给你师父争气,师父这辈子就靠你了。”他说着话,手颤了颤,一碗酒差点洒出半碗。他因长期饮酒,身子中酒毒,当年的圣手早就废了,连最粗劣的机关也做不出来了。那满心的抱负早就付之流水,现在只希望自己徒弟能争气,为他再得大赛头名,整治那害他的仇人。
郭文莺看着他这样子,心里酸酸涩涩的颇不是滋味儿。她站起来道:“师父这茅屋也破旧了,文英今日得闲,不如给师父修修吧。”
耿云奎哼哼两声,“你就是喜欢看重细节,一个茅屋而已,能住人就行。”
“我是怕哪天下雨,要是漏了怎么办?师父腿不好,被雨淋了着凉对身子不好。”
“好,好,随你。”他无奈地笑,眼底里却是满满的柔情,能有这么个徒弟,真是他这一生唯一的幸事。
回想曾经初见郭文莺时的情形,谁能想到那个一脸倔强的五六岁的小孩,会成长现在这个样子?他这个徒弟有两点最值得骄傲的,一个天才的手艺,还有一个是天生的美貌。几年不见,真是长得越发标致了。
郭文莺笑了笑,叫庄子里的庄户帮着抱了些干茅草来,庄子别的没有,茅草却是很多,她爬着梯子上了屋顶,把旧草撤下来,新草铺好,挨个码扎整齐。
云墨在下面看着,忍不住暗道,郭大人真是厉害,连这种活都会干,他一直以为她是贵族出身,所以才会有那一身的高贵气。现在才知道,她从前的日子过得多么辛苦,这样的活计别说他这个王府小厮,就是王府底层的下人都不会插手的。她一个朝廷武将居然干的这么顺畅,可见从前是吃了多少苦。
他先前伺候郭文莺,是受了王爷的命令,为势所迫,自己也不十分情愿到西北去,但现在则是打心眼里对她佩服,真心实意的想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