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酌已是灰头土脸,偏偏自信心终于找回来那么一星半点的,兴致还挺高,喜滋滋对殷鹤晟乐道:“你瞧!我骑上来了。”
殷鹤晟瞧他那得瑟劲简直无语,他那四皇弟的马术还是他亲自指点的,殷雁娱不过八岁学起来也没温酌现在这么费劲。
只是洛王殿下终究天良未泯,不忍泼他冷水,咳了一声勉强赞了一句不错。
他二人此时都骑在马上,依着温酌现在的劲头最好是立马跑上一跑,殷鹤晟可不敢如此,生怕这莽撞的笨蛋把脖子跌断了,有时连殷鹤晟都怀疑温酌是不是温士郁的亲儿子,虽平日里精细伶俐,若是呆气起来完全就让人无从下手,不过也正是如此才有意思,若真跟温士郁那么老狐狸似的便也不是温酌了。
殷鹤晟不动声色暗自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使了一个眼色,一旁的马倌连忙跑过来替温酌牵马。
温酌有些不乐意,皱了皱眉头去看殷鹤晟,洛王殿下安慰道:“你是初学,还是妥当些的好。”
所幸温酌乃是个柔顺性子,听他这么说也就罢了。这城外有片荒林野地甚是开阔,殷鹤晟只教了他一些基本的常识,待温酌一一仿照了去做,不知不觉天色也暗了。
这一天过得犹快,温酌尚有些意犹未尽,殷鹤晟却是恐他累坏了。一行人又是浩浩荡荡地回了城。
温酌愁道:“我今日才学了这么点。到时你们追赶猎物,一个个跑了没影了,我可怎么办?”
殷鹤晟见他近忧尚未化解,又有了远虑,不由暗自好笑,安慰道:“你只管跟着我就是,自然不会让你一个人落单。不过是秋猎而已,不必忧心。”
第68章 第 68 章
温酌牵着马回府,目送殷鹤晟一行人离开,不知怎的心里仿佛被塞得满满的似的。
夕阳下殷鹤晟一行人驾马而去,激起一片飞扬的尘土。
红尘拂面,烟霞相接,一颗心不知去向,竟然落不到实处。
难怪白乐天要说:一看肠一断,好去莫回头。
这突如其来的感想着实把温酌吓了一跳,不知怎么竟有了一种羞于见人的感觉,他只把缰绳随意往白易手里一扔,也不去理会书勤,慌慌忙忙逃进府去。他二人先瞧着温酌发了一阵呆,这时又见他没头没脑地往里跑都不明所以。
温酌却已然恍惚,自顾自走进去了。
他心里乱作一团,只觉触着了什么不该想的东西,另一方面又不知由什么驱使急于想弄明白自己的想法。
这种情感体验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人生必然的经历——这经历使人难堪、困扰,却促人成长。也许旁人还会更敏锐一些,更坦白一些,最终学会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内心,褪去青涩,坦然的走向爱人。
然而到了温酌这里却变成了一团乱麻将自己团团困住。他只觉此时满脑子都是那人的影子,威仪严肃的、潇洒睿智的、友善亲和的,好像一张张画面将自己箍成一个悲惨的茧子。
他忍不住暗骂自己愚蠢,心里狡辩自己一定是将仰慕之情和爱慕之意搅混了,可是直觉却又一再地否定,好像一个人一下子被扯成了两半,彼此间为着这个念头撕扯争斗,实在令他不知所措。
他坐在廊下发呆,神情却是狼狈至极。
赶巧被温酬遇着。
温酬亦是刚从外头回来,见他这么一个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走过来,问他道:“阿酌,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温酌正妄自内心争斗,冷不防被温酬唤了句,这才抬起头,见是他大哥便只得憋出一句无事。
温酬知道他今日跟洛王学了骑马,见他神情颓丧,只当他是累了又或者是挨了训。他惯常爱护幼弟,于是好言安抚了几句,又恐他在廊下坐着着了风要生病,便拉着他进了堂屋。
这一顿晚膳吃在嘴里全然不知滋味,连温士郁都瞧不过眼,几次问他。可怜襄阳侯并不知儿子是因思慕了洛王殿下又怂得不敢承认是以郁闷至此,只当是他身子不适,差点请了大夫。好在温酌虽纠结,尚且还能保住正常人的神志,若是为了这点事看诊,恐怕才是毕生之耻。
他心思既不在,晚上也不再秉烛夜读,勾连手下,盘算家当,漱洗毕了便躺在床上假寐。
外头的人声渐渐静了,空气里袅袅的安息香,温酌却失眠了。
耻辱感仿佛突然在黑暗中被放大,整个罩在温酌身上不肯放开丝毫。
其实想来也是令人唏嘘的,任谁死了一次穿越到这陌生时代不到一年功夫居然竟喜欢上了男人,连性向都突然改变了,那人生还有什么是能信赖和坚守的呢?正是这种心理上的打击,压得温酌喘不过气来。
温酌自觉自己是个直男,一个再传统不过的,扔在人堆里便隐形消融于其中的普通人罢了。
龙阳君、董贤、韩子高之流虽然不至于令他嗤之以鼻,但也是不光彩的、为人嘲讽的,身为男子却雌伏人下,对于温酌来说这些名字不过是皇帝的陪衬,又或者是追逐权势的牺牲品。
他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也会落于如此境地,又或者说连他们都不如。
纵然他喜欢上了殷鹤晟,然而尊贵显赫如洛王,未来皇位的逐鹿者,虽与他亲近,恐怕也不过是为了借势襄阳侯有意而为之。
这悲哀的情绪彻底打击了他,倒好像成了一只被黏在蛛网里的飞虫,无助而绝望。
第69章 第 69 章
他这一觉睡得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