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送走了宁怀璟与徐客秋,江晚樵有意无意地躲着陆其双,且忽视父亲对婚事的唠叨,全身心地将自己投入到家里的生意当中,拿出最完美的数据让自己的逃避变得更加顺理成章,每当听到行业里的长辈对自己或真心或恭维的夸赞,江晚樵总是在心里苦笑一下,不置一词。
不知不觉走到淮安街,这里住的大都是些中等偏下的人家,却有间极有名气的药铺。想到老父前几日复发的风湿症,江晚樵拐进药铺所在的一条小巷。
刚走进小巷没几步,他突然注意到巷尾深处竟站着两个人影,仔细一看那身形,正是一男一女。
正准备识情识趣地避过,却恰巧听到当中男子的声音。
“沉鸢,你的脸怎么了?是不是他又打你了!?”
江晚樵一愣,这不是……这不是陆其双的声音么!他忙后退几部,不动声色地躲进墙根的阴影里。
“没,没,我没事……”是个年轻的女子。
“这哪里是没事!你看你的脸都成什么样了!我才几日没来看你,竟然又发生这种事!那个畜生……我要去找他!这还有没有天理王法!”陆其双的声音一失往日的温和淡然,像只发怒炸毛的猫,亮出了尖利的爪子。
呵!好一出苦命鸳鸯的戏码。江晚樵暗自冷笑一声。
“少爷!少爷!”女子伸手拦他,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意。
少爷?这么说竟是主仆?当真情深意切,丫鬟都成亲了还来这么拉扯不清。
“找他又有什么用,天理王法又有什么用,说破天……也不过是我自己的家事罢了……”
“沉鸢!”
“再者说,就算真罚他又能怎样,到头来,还不是我照顾他,还不是我自己受苦……”
倒是个苦命痴情的女子,难怪两人余情未了。
“沉鸢,跟我回府吧!好不好?”
江晚樵心头一跳,猛地望向前方不远处那个模糊的身影。这真的是陆其双?真的是那个动不动就会脸红却敢大着胆子偷吻他的陆其双?
是了,他敢偷吻他,又为什么不敢偷带个成过亲的女人回家?江晚樵,你还真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少爷,我不能……我不能啊!我不能丢下他,更不能连累你,”女子抽噎了一会儿,泣道,“少爷对沉鸢这么好,沉鸢已经知足了,不敢再求别的什么,只要少爷和老爷都平平安安,沉鸢就是受再多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沉鸢,你怎么这么傻……”
江晚樵听得冷笑不已,当真想现身出来为他们鼓鼓掌,叫声好。
“少爷,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此处夜深露重,你也早些回府吧,再受了冷犯了旧疾便不好了。”
再听陆其双那边,悉悉索索地像在掏什么东西。
“这个你拿着,拿去还债也好,买些吃食给自己补补身子也好,过些日子我会再来看你的。”
“少爷,我不要钱……”女子似有些羞愧,声音细如蚊蝇。
“好了别说了,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就凭你那些绣活儿,顶什么用。”
是啊,不用带回家,不用担责任,随便给人打发点银两就成,陆其双,你这算盘倒打得漂亮!
不想再听这对痴男怨女凄切缠绵的对话,江晚樵退出巷子,顾不得再去买什么药材,便大步流星地往回家路上走去。
江晚樵越想越气,脑中一会儿是陆其双往日温文尔雅的模样,一会儿是方才听到的情深意切的话语,这么接二连三地回忆下去,连自己都快懵了。
再顾不了许多,他随便在街边雇了顶轿,愤愤地一甩轿帘,喝道:“织锦堂江府!”
出发去商会前,江晚樵便知道,定然会遇见陆其双,因此一路上心里就像扎了跟刺,别别扭扭。
“晚樵,你脸色怎么这么差,莫不是病了?”江父在一旁关切道。
“没事。”他将头扭到窗口处,假装看轿外的风景,一脸不自在。
临行前,江晚樵还在家中整理仪表,父亲在旁催促道:“你快些,说不定此时其双都在园子里寻你了。”
江晚樵手一顿,惊道:“陆其双也去?”
父亲随意地“嗯”了一声。
“你怎么知道?他又不是玉茶居的当家人,为什么会去?”江晚樵追问着。
“这次商会不是你白叔主持么,前日他来家里做客,便给我看了与会名单了,”说着伸手替儿子理了理发带,“再说你们年轻人去见见市面混个脸熟也好,以后的天下啊,还不都是你们的。”说罢鼓励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下江晚樵别扭了,只要他一想到昨晚的事,便像吞了颗石子般咳也咳不出来,咽也咽不下去,极为厌烦。再想到今日便要与他碰面,更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是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还是充分表达自己鄙夷之情?
正在江晚樵立在镜前七扭八拐地绕着心思时,江父却在旁“噗”地一声笑了。
看到儿子终于回过神来投来疑问的眼光,江父笑道:“傻儿子,在想什么呢?你看你那表情,活活就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江晚樵没瞧见镜中自己的脸“刷”地通红,只恨恨地一甩衣袖,扭头出门了。
递过名帖,江晚樵随着父亲进了庄园。
每年初春邀请各路有名望的商贾齐聚一堂是京城商界里不成文的规定,由数十位长者前辈轮流坐庄,安排场合,递送名帖,费用由与会人员均摊。商会上,有长辈带领小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