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一想起那天祭典放你去见矮杉,银桑就各种后悔。心情不好,老师拿酒来。”
酒倒是有,是那些热情的邻居们送来的。松阳从矮几下拿出一壶酒,在内室里取出两个杯子用水冲了冲,放在了矮几上。
“话说回来,我也很久都没碰酒了。”松阳抱着酒壶眉眼弯弯。
“……你喝茶就行了,老师。”
“咦……”松阳难过地微微睁大眼睛看他,“不就是酒量不好吗?我又不是酒品不行……”
“……撒娇也没用。”银时把头别向一边,伸手去拿他手里的酒壶,“给我,快点。”
松阳攥紧了手里的酒壶不撒手,目光更加哀怨:“银时……”
男人突然跳起来,烦躁地挠着自己的卷毛嚷嚷道:“好吧!那么想喝就喝吧混蛋!但是喝醉了以后必须乖乖呆在银桑身边哦混蛋!不准自己跑到外面去!”
松阳以灵魂状态飘了那么久,自然没有再喝过酒,所以一听银时要喝酒的时候就已经下定决心要分一杯了。他心情很好地给自己和对方倒上满满一杯,执着杯子轻轻跟对方一碰,一口就灌了下去。
银时带着有点蛋疼的表情看着他灌了一杯,然后自己也慢慢地抿了一口下去。
“和矮杉的见面怎么样?”银时转着手里的杯子看似漫不经心地发问,“应该还行吧?”
松阳一口酒灌得有点猛了,支着自己的额头慢慢缓过劲来,然后才反应过来银时在问他问题。
“嗯……”他想了想,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下意识地按了按自己被他勒得酸疼的后腰。
“喀拉”一声,银时手里的杯子被捏爆了。
“诶?银桑问你跟矮杉的见面怎么样,为什么你只是在扶腰?”银时的表情有点扭曲,“诶?诶?莫非发生了什么要银桑也走上毁灭世界的道路的事情?”
“诶?什么?”松阳被他的反应吓到了,一边反问一边拉过银时的手把他手上的碎屑扫掉,“你刚刚问我什么来着?和晋助的见面对不对?”
“喂喂你不是吧老师,只是一杯酒而已啊!”
“我没醉,只是酒喝得有点急了。”松阳取出一个新的杯子乘上酒,“晋助……虽然小太郎说他已经变成了一只只会沉醉在破坏中的野兽,但是在我看来,他依然是从前那个非常早熟的孩子罢了。敏感,缺乏安全感,因为责任心太重而不敢背负起太多感情,宁愿自己孤独一人的孩子。”
银时撑着脑袋一直听他说,手指无意识地在矮几上敲打着。
“对了,银时,我看到了。”松阳微笑着端起第二杯酒跟他碰杯,“你确实有在好好地遵守我们临别时的约定呢。”
银时怔了一下,然后似乎有点生气地皱起了眉:“你还真是好意思再提起啊!你知道银桑那时心里有多苦吗!”
“我知道的。”松阳心里一软,放轻了声音,“辛苦你了,银时。”
“老师。”
“嗯?”
“你……究竟是希望我们怎样生活着呢?”银时的目光落在黑漆漆的窗外,轻轻地问道,“是像我们的攘夷前辈一样继续拿起剑为国家战斗着,还是像将军门下的忍者们,把自己的一身战斗才能全部贡献给幕府?”
松阳想了一会儿,眯起眼睛笑了:“你果然没有好好听我讲话啊,银时。”
“诶?什么时候?”
“在病房时,我跟山本先生说的话啊。”松阳探身为银时斟上酒,“如果不想在临终时留下任何遗憾,就应该选择去做真正让自己感到骄傲的事。我问你,银时,现在的你,能够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一句‘我为自己感到骄傲’吗?”
银时端起酒杯的手一滞。然后他的眸子动了动,看向松阳。
“已经成长到能够凭着自己手中的刀守护别人的你,为自己而感到骄傲吗?”
银发的男人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听着。
“不需要再抱着刀入睡,不需要再担心因为自己能力不足以保护别人而眼睁睁看着别人离去的你,已经能够勇敢地横刀站在别人面前,说着‘我的剑尖所指的方向,就是我的国家’的你,为自己感到骄傲吗?”
银时垂下眸子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问:“诶?老师你怎么知道那句话的?”
“……那不重要。”松阳微笑,“只是这样就够了。只要你们能够骄傲地生活着,这样就够了。”
“……”
“我说过了,那才叫做真正在爱着自己。”松阳仰头喝了一杯酒,缓缓把杯子放在矮几上,“无论你们选择做什么,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够快乐罢了。就像我喜欢去逛祭典,并不是因为烟花有多漂亮,小吃有多美味,只是……想要看到你们的笑脸而已……”
银时抬起眼睛看他,片刻之后从他手里抽走了杯子:“好了,别喝了,你已经有点醉了。”
松阳收回拿着杯子的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对他露出一个微笑:“我没事的。银时,我的世界其实并没有你们想象得那么广阔。我的世界……”
可能真的是喝醉了。他想。不然,为什么他会觉得从窗户吹进来的晚风有点凄凉了呢。
“……只有你们罢了……”
不过是一个中途进入这个世界的旅人,却拥有了那样温暖得连回首都会忍不住落泪的回忆。亲人,旧识,战友,都是从前那个吉田松阳的,并不属于他。而他的学生与他之间的羁绊,才是由他们自己创造出来的。如果没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