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不亚于一石惊起千层浪,众人虽然都还抱有一定的怀疑,但有希望总归比此时绝望的处境好了很多。便是平日里对殷暖最是看不过眼的殷萝也目光灼灼,不耐烦对他道:
“有办法你就说,谁还会和自己的命过不去不成?”
殷昕有些怀疑的道:“殷暖,你确定可行吗?在这样四面楚歌插翅难逃的情况下?”
宋元衣也颇有些惊讶的看着他,毕竟她也认为现在的情形真的已经穷途末路——待雨一停下,劫匪卷土重来,断没有生路可言的。不过她之前曾听说过这位殷家五郎君聪明伶俐、颖悟绝人,此时若真能绝处逢生,想来也在情理之中。
殷暖回头看了水奴一眼,见她几不可见的对微笑着自己点点头,便也回一一笑,回头继续说道:
“仆方才已经命人冒雨下船去看过,因为这一场大雨,水位急速上升,船底已经快要脱离木头的阻碍,只需一点人力就可以继续行驶了。”
“那有如何?”殷萝问道,“就算咱们的船能走,那些水匪小船更是轻便,不还是照样追上来?”
殷暖道:“确实,小船行动轻便,而且也利于隐藏。”
接着他又好一番解释,总算让众人明白他的意思。
殷萝想了想,反驳道:“你的办法是还不错,但是有一点我不同意。”
“四阿姊有什么意见?”
殷萝道:“船上放稻草燃火我没意见,不过我听说,油能浮于水的表面,若是用油作引不是更好?”
殷暖皱眉:“四阿姊,便是一般火势水匪上得船来怕也逃脱不及。然而若用油作引,大火浮于水面,和船一起顺流而下岂不伤及无辜?”
殷家船大,船上多有帷幔木头等易燃之物,只需巧妙布置之后用一点柴薪为引,便能燃起大火,让人逃离不及。
而若是在船上四周浇上油——殷暖一开始也是如此想法,后来又想大火一经点起便是铺天盖地,船若沉水,火势依旧不灭甚至蔓延更宽,别说船上之人无处可逃,便是周遭路过船只甚至水里游鱼也被殃及,实在狠辣之极,才又换了一种方式。
“你怕什么?”殷萝讽道,“咱们不是在上游吗,难道你还担心这火会倒回来烧死你?”
“我也赞成阿妹看法。”殷昕道,“水匪的凶残你们也看见了,若真给他们留了一丝退路卷土重来,咱们一群人都讨不了好处去。”
殷暖见众人都是一副赞同的样子,想了想便也没再开口。
众人心急火燎的等了一会儿,殷萝不知第几次不耐烦的开口问殷暖道:
“可以了吗?”
殷暖依旧注视着窗外天色,闻言头也不回道:“四阿姊请耐心再等片刻。”
又过了一会儿,殷暖终于回头吩咐道:
“把所有小船全部放下。”
众人抬头见窗外雨势依旧如洪,和刚才并无不同,只是此时除了相信别无他法,便都闭口不言。
才刚放下十几艘小船,雨势果然缓了一些,风也渐渐停了。殷暖吩咐道:
“下船!切记安静行事!”
众人闻言,如奉圣令一般听命而行。殷萝殷昕虽然心有不甘,也知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在其他奴仆的搀扶冒着雨下了大船上小船。
殷暖一直留在船上安排一切,又命几个水性好的奴仆潜到船底待命,方才和等候在一旁的殷婴水奴阿元并两个奴仆上到一艘小船。
几人上了船,便看见一艘小船一直停在边上,里面的人被船篷遮挡看不清是谁。直到殷暖这边的小船开始划行,那边的船才开始行动。
逆流而上划了会儿,直到划进芦苇丛中又前行一会儿方才停下。芦苇很密很高,从大船的方向完全看不见小船踪影,而从几人方向却能看清大船动向。
殷暖低声和殷婴解释道:
“苏河行船较少,应该不会伤及无辜的。”
殷婴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的。他并不是看不清形势的人,种恶因食恶果,水匪如何结局都是因果循环。况且那时候就算他开口说什么,殷昕兄妹也是听不进去的。
一直跟在小船后面的另一艘小船也稳稳的划进芦苇荡,两船相错时,总算看清里面的情形。
和几人以为是护卫的奴仆不同,里面除了五六个家僮之外,当中还坐了一人,却是宋家娘子宋元衣——先前她担忧殷暖等人,不好先行离去,便一直在小船上等着直到他们上了另一艘小船方才跟着后面。
见几人看着自己,宋元衣回头对水奴等人笑了笑,指了指芦苇深处示意自己先走。而后小船缓缓远去,直到藏进芦苇深处再看不见。
阿元又回头看着远处大船的方向,和水奴小声嘀咕道:
“这宋家娘子还挺有意思的。”
水奴笑了笑,没回话。
大概过了一刻钟左右,锣鼓声再次响起,十几艘小船飞速行来,由远及近,最后停在殷家大船前。而后大船忽然摇晃了一下,竟然晃晃悠悠开始顺流而下。
从殷暖等人的位置可以清楚的看见那些小船飞快的接近大船,此时没有大雨所阻,几十个水匪飞檐走壁一般迅速的爬上大船。水涨船高,顺流而下的大船速度惊人。
“阿婴,就是现在。”
跟着几人的奴仆早已经把准备好的箭矢交到殷婴手上。殷婴两手抬起,离弦之箭绕着一团火光“咻”的一声远去,最后稳稳落在大船上,而后火光由点及面,蔓延开来。只听阵阵凄厉的呼叫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