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自己好?呵,我高贵的绯琴仙君,难道你已忘了穷奇了那件事了?”
是白锦的声音!他在用心音!
绯冉一惊,直接坐了起来,眉间重又笼罩一层焦急:
“三儿他,有没有说自己去了哪儿?”
“少爷说,他去了骊山……”
真的是骊山。
苏廿三一大早地跟自家亲爹诓了一上午,也就这一句真话。
他拉着老爷子的手,十几年来似第一次开窍:
“三儿今年已满十八,却从不懂父亲分担解忧,自敢愧疚,此行三儿想趁游学的机会,长长见识,顺带了解一下各地商铺的情况,置办些货物,就当作与大哥协作。“
“好好好。”
苏老爷笑得犹如一朵掐丝牡丹:
“那么,不知三儿游学第一步,想去哪儿呢?”
窗外艳阳正好,苏廿三抬头,一个笑容自眼底慢慢散开:
“骊山。”
湖边小筑,粉墙黛瓦,金琢墨和玺彩绘,曲江红廊坊。
这骊山脚下,便是那天子沐浴的华清池,温泉水沿着山间淙淙游走,日光落在水上,一点一点波光。
苏廿三站在写有“临潼”二字的牌匾下,心里慢慢涌出一股暖意。
这是他出生的地方。
也是他在死前,一定要去的一个地方。
那年母亲害喜害得厉害,苏老爷心疼得没了辙,当机立断带上几十个下人,扔下两个儿子在家,抱着妻子就到了这骊山脚下的临潼来避暑休养。
到今天,苏家在临潼的别院都还好好的,有一个古稀老人日日守着。
苏廿三没想去那儿,问了问街上买烧饼的小伙子,才知道这镇子上干净点的客栈不少,但称得上环境优美条件优越的,也就一家。
都快死了,当然得享受享受。
命都给了武罗神,要是连兜里的钱都给了,也太亏了吧。
苏小少爷折扇轻摇,笑得跟占了谁小便宜似的,露出一口白牙。
他照着小二指的方向,左拐右拐,终于在太阳快落山之前,找到了那家名叫“照花”的客栈。
一脚跨进客栈,便是苏廿三也不由暗暗赞叹一声。
人工制成的温泉在从假山上蜿蜒而下,摆满了每个角落,圆圆的灯笼散发出温暖的灯光,耀眼了一室精美陈设,氤氲雾气里隐约是苏合香味回环荡漾,
临潼有水,温泽长安,临水照花,好一个照花!
苏廿三找了一个窗口的位置坐下。
肩膀上搭着白色毛巾的小二点头哈腰地在身边候着,苏廿三想了想,再次露出一口白牙:
“把好的菜全上来一份。”
“好好,客官您……什么?”
小二不由自主地将手指放进耳朵里掏掏,再掏掏,郑重地重复了一遍:
“全部……来一份?”
苏廿三回以同样郑重的眼神,声音洪亮,认真严肃:
“全部。”
“哈哈哈,这位公子,你可把小二哥给吓坏了。”
苏廿三皱眉,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一袭紫衣的公子独自坐在一个位置上,眉目间含了几近于看不见的淡薄笑意,眼里荧光闪烁,似星光落进了水里。
一分温柔,一分欢喜。真真假假看不真切。
紫衣公子轻轻摇着扇:
“在下裴矽,字拂意。不知可否与公子共饮一杯?”
……
拂意?真是个好名字,不过这个桥段,是不是忒耳熟了点?
比如……
“在下绯冉,自从听过秦艽娘子的吟唱,便如仙乐抵耳,至今无法忘怀。”
“那么,不知在不是否有幸,请姑娘盏茶长谈呢?”
什么多年,这么多人在身边来了又走,长安城里的官商评价,坊间闲话,都说他苏小公子温文尔雅,从不耽于美色。
却原来不是不耽,是没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