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德回过头:“你叫孤什么?”
“受德……”
自从登基以后,“受德”就成了只有比干才能称呼的昵称,除了他以外,没有第二个人有资格这样叫他。受德很想纠正,但是女人刚怀孕的时候很容易流产,可能情绪一波动,孩子就没了。受德深吸了几口气,还是硬吞下纠正妲己的话:“这阵子好好保重身体,想吃什么就对厨子说,哪里不舒服不要硬挺,别怕累着巫医。务必给孤生个儿子。”
他到底是怎么了?分明不是他的孩子,受德竟然还挺高兴。妲己越来越看不懂他。
受德怎么能不高兴?
一开始听到伯邑考还留了个孽子在妲己的肚子里,受德确实气愤,可是转念一想,孩子长得像父母天经地义,妲己肚子里的孩子会不会长得像伯邑考?也就是说长得像比干?受德出生的时候,比干已经二十岁了,没见过小时候的比干是受德最大的遗憾。想象一下,一个小小的比干牙牙学语,蹒跚学步,爬在他的腿上用柔软的小嘴亲他,奶声奶气地叫他“父王”……真是想想都让人兴奋。
妲己怀孕的消息传出来时,比干只觉得五雷轰顶。他不是一直盼着受德能喜欢妲己,能再有个孩子吗?如今已经知道了殷郊和殷洪的下落,如果妲己肚子里的是个男孩,比干就有办法救两位王子回来了。如今妲己有了身孕,他应该高兴才对。可是比干只想哭。
妲己怀孕的时候,受德简直把她宠上了天,甚至妲己刚怀孕的时,嫌宫里的厨子做菜太油腻,吃不下去,受德就天天亲自给她下厨。小心翼翼地熬过十个月,妲己顺利地生下一个男孩。
在产房外面等生孩子,简直是一种折磨。当初比干到处找投生的红莲,是不是也是这样?看到奶娘抱着襁褓出来,说是生了个男孩,受德觉得自己像是在进行一次豪赌,都等不及抱过孩子,就凑到奶娘身边看,结果一凑过去,就对上一双和妲己一样的狐狸眼。
奶娘小心翼翼地抱着小王子,生怕有任何闪失,不料大王一下子把婴儿整个儿地从襁褓里拎出来,横看竖看,左看右看。长了一双妲己的狐狸眼,妲己的小鼻子小嘴,两道男子气十足的浓眉居然像受德,只有洁白如新雪的肤色和耳朵轮廓勉强还有那么一丁点像比干。
算了,聊胜于无。
受德给新生的“小王子”起名为禄父,不为别的,只因为读起来和“叔父”有些像。
禄父的满月宴上,群臣纷纷恭贺大王又得贵子,受德却只看到洁白犹如雪雕的比干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好像生怕灌不醉自己。
他这是在吃醋吗?不食人间烟火一样的叔父竟然也会吃醋。当初南征北战的时候一场接着一场的胜仗都从来不曾让受德体会到如此大的成就感。
喝不醉。为什么人间的酒那么稀?怎么喝都喝不醉。酒都喝光了,比干的眼神清亮如昔。既然醉不了,那就继续做他机关算尽的丞相吧。现在受德又有了儿子,是去救回殷郊和殷洪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八章 百口莫辩
比干提出要去西岐的时候,妫氏吓了一跳:“大王对夫君那么好,为什么夫君也要投奔西岐?”
“我不是去逃亡,而是去叫西伯侯姬发交出两位王子。”殷郊和殷洪还活着,受德依然有后,就是好消息。现在受德又有了王子禄父,殷郊和殷洪已经没有作为人质的价值,只要把两位王子接回来,受德一家人就团圆了。
“大王打算派多少人陪夫君去西岐?”
“我没对他说,就我一个人去。”受德极其宠爱禄父,但是依然怀念殷郊和殷洪,比干怕他关心则乱,可能反而救不回两位王子,甚至都不敢说出姜王后生的两位王子在西岐的事。
“可是现在西岐一片兵荒马乱,不比大邑商太平,夫君要是在路上……”
“没关系。”比干深情地抚摸一个盒子,“我把我的殉葬品都带在身边了。只是万一我回不来,夫人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现在仲衍还常来吗?”
妫氏点头:“是啊,他一直把我当娘亲一样。”
“那就好。明天我就出发。”
以后还会有再见面的机会吗?如果再不说,是不是就来不及了?妫氏鼓足勇气,才敢说出从来不敢说的话:“夫君,给我一个孩子吧。我已经守了五十年的空房,至少给我留个孩子,万一你回不来,我还能有个念想。”
“孩子?”比干苦笑,“你我都这把年纪了,还生得出孩子吗?”
他哪里像是老人?灯光下,妫氏看到比干的皮肤光洁如同年轻人一般,与她自己满是皱纹、青筋暴起的手形成残酷的对比。两人成婚五十年,只有妫氏一个人从青春少女变成沉稳妇人,从沉稳妇人变成老太婆,而比干除了头发变白,容貌竟然一直停留在二十多岁,似乎这个世上流逝的时光都与他毫无瓜葛。
“夫君,我的洞房花烛夜欠了五十年了,还给我吧。”
面对苍老的妻子,比干考虑再三,最后还是点下头。
妫氏连忙找出当年姜尚给她的符。那个人果然是神人,算得一点不差。三十年,正正好好在那之后三十年,妫氏才等到自己的洞房花烛夜。既然无论如何比干都回不来,至少妫氏这个不称职的妻子还能给他留下一个孩子。
妫氏把符化成灰拌上水喝下。
*****
比干到西岐的时候,适逢姬发与文武众臣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