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殷勤地有些过分,矜持之中又难掩一点自得,他的眼睛里盛满了热情,一种毫无必要的热情,然而他的表现又太自然了,自然得如果不是桌子上还坐着一位知道他的沈弋,所有人不会怀疑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一个用自矜的态度来溜须拍马,用恰到好处的自嘲来洋洋得意的人!
可这毫无疑问,不可能是虞奇人!
沈弋被这古怪的感觉惊讶得不知道做什么好,只能面瘫着一张脸,连进食都顾不上了。
不过桌子上的其他两个人似乎也没注意到他的失态,祝决的微笑似有似无,他缓慢地说:“华国有一句话,叫民以食为天,您通晓的可不是一般的才华,而是可以跟上帝对话的才能呢。”
沈弋又震惊地看了他一眼。
祝决看起来也不怎么正常的样子!
“当然,每天都被美食包围是一件很惬意的事。”虞奇人笑瞇了一双眼,又殷勤地推荐了一种酒:“美食得配美酒,您觉得呢?”
沈弋木然地转回了视线,太多吃惊显得就有点太大惊小怪了……
那两人就维持着这种在沈弋看来十分诡异、在旁人看来非常正常的气氛吃了一会,直到虞奇人突兀地打破了空气,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两只眼睛里遮不住的狡猾:“不知道您是否还记得白穹顶下发生的那件事情——”
白穹顶!
沈弋突然反应了过来!
如果不是他家教良好,他肯定会忍不住加上几个语气助词的!
白穹顶!那是今天晚上祝决演的那出戏的名字!
瞬间,他也反应过来这两个人在干什么了,他们把今天晚上的戏里的片段搬到了现实的舞台中重新演绎了一番!
啊,如果不是他实在家教良好……
沈弋不动声色地深吸了口气,才勉强按捺下破功的冲动,维持住了面瘫的一贯水准。
现在往回看,他们两个人的每一句台词,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找回到了位置。
他把握不准到底是从什么时候两个人就开始的,或许是从上菜时,或许是在进餐厅时,又或许——是在虞奇人站在剧院外向他们打招呼起……
沈弋从祝决口中已经得知了那天晚上试镜时他们发生了些什么事,今天晚上就像是一场重演一样,唯一变化的是,这回虞奇人演了祝决的戏,而祝决只能被迫从好几个与他对戏的角色中找了一个来应对。
毫无疑问,虞奇人并不是一个心胸很开阔的人。
在某一方面,他甚至算得上是睚眦必报了。
沈弋沉默地用起菜来,反正他不是专业人士,决定远离那个高水准对决的战场。但他也不得不佩服起虞奇人来,先不说别的,他到底演的是不是比祝决好,白穹顶这出戏今天晚上是第一次面世,之前剧本如何谁也不知道,就连沈弋跟祝决在一个屋檐下日夜相处,也不知道剧本的内容,事实上就算他今天晚上看了戏,也是直到关键词冒出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围观的是什么。
台词并没什么特异之处,它们平常得就像平时生活工作中就会听到的那些台词一样。
然而虞奇人只听了一次,就记得分毫不差,甚至能不动声色地引祝决入瓮——单单这份才能,就足以让人咋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