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妃自从上个月就害起了头痛的毛病,坐久了头晕耳鸣,就立即得躺下,可躺久了又得坐起,足足持续了一月有余。扎针服药稍有起色,前些日子四阿哥被大雪困于太行山内,又整日忧思过度,伤身伤神,病情又重了许多。
因着今儿是命妇进宫的日子,熹妃才勉强打起精神梳洗打扮,只进了一碗细米羹,就有太监通报说富察福晋带着女儿来了。
这富察氏为满洲镶黄旗,先祖自大清开国以来立国汗马功劳,可真真算是京城里的名门望族。圣祖爷在时,时任议政大臣的富察米思翰就曾做过七年的户部尚书,掌管国家的财政大权,他曾大力支持圣祖爷的撤藩政策,深受圣祖爷器重。如今这位富察福晋正是米思翰第四子富察李荣保的嫡福晋。李荣保位居察哈尔总管,其两位长兄马齐与马武,都是当今朝廷之中举足轻重的人物。马齐历相三朝,抒忠宣力,端谨老成,领袖班联,名望夙重,举朝未有若此之久者;而另一位马武,曾任都统、领侍卫内大臣,官居一品,位极人臣,多年报效朝廷,被万岁爷称为“圣眷最渥之人”。这李荣保有多子多孙之福气,年过半百,膝下便有九儿一女。
今日跟着富察福晋进宫来的便是这唯一的一个女儿,又是嫡福晋所生,在家中排行第八,自然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
富察家与熹妃交往甚密,听得熹妃缠绵病榻已有月余,忙托了人从西北极寒的雪山上采来千年人参,令富察福晋在命妇朝拜之时献上。
熹妃待富察家一直极为客气,听得人来,忙命人撤下碗盏,赐了座。
论年岁,富察福晋要比熹妃年长,可保养得却是极好,身着石青色绣蟒朝服,头戴珠冠,极为端庄。
“娘娘,这是上好的千年人参,益气补血,对您的身子调养很有效。”富察福晋捧上一只木盒,熹妃亦未打开,就命贴身宫女林溪接了过去,笑着说道:“福晋你太客气了,本宫待在宫里,平日里不能与你们这些亲戚朋友多走动,你难得进宫一趟,还带了这样贵重的东西。”
“只要娘娘您凤体康健,也就是我们的福气了。”
熹妃抿嘴一笑,到底是年轻,唇上涂着艳丽的唇脂,嫣然一笑只觉风华流转,并不显病中的孱弱之态。她早就注意到与富察福晋一道进来的女子,穿着莹白的木兰青双绣缎裳,更衬得面容洁白如玉,腰肢那里却不赢一握,瘦瘦削削,真真似一枝木兰。熹妃见了,心里已经有了七八分喜欢,笑道:“这孩子就是傅莹?”
女子低头微笑,脸上却已经泛起一层红晕,只见她不慌不忙提起裙摆,缓缓跪下磕头请安道:“臣女傅莹,叩见熹妃娘娘。”
“快起来,好孩子。”熹妃忙让林溪掺了傅莹起身,自己倒伸出一只手,露出玉质镶金花的护甲套。傅莹见了,忙几步上前,牵了熹妃的手。熹妃拉她坐在软榻上,榻上铺着极厚的貂皮绒毯,傅莹只觉得身子一下子陷了进去,而熹妃娘娘就在身前,她不敢抬头,只觉得有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好孩子,抬起头来。”熹妃轻轻地握着傅莹的手,她的手腕上戴着一只极细的羊脂玉镯,白腻的玉色,熹妃却觉得那只手与这玉镯浑然一色,近前一看,倒真觉得是个难得的美人痞子。
熹妃起身亲自送了傅莹坐回富察福晋身边,说道:“这样一看,倒真觉得和傅恒那孩子有些像,一样的俊秀。”
“恒儿有幸能跟在四爷身边保护四爷,也实在是他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富察福晋说道。
熹妃坐回榻上,问:“这孩子今年多大了?可有许下亲事?”
也怪熹妃问得突然,傅莹羞红了脸,只低头不语。最后还是富察福晋笑着回道:“莹儿只比恒儿大一岁,今年过完年可就满十七了。说来也怪,这孩子是家里唯一的女儿,虽不能与宫里的格格们比,但也是我们夫妻俩的掌上明珠,可这么多年就没有一个好的人家,让我们放心地把女儿嫁出去,这些年来府上提亲的,竟没有一个能瞧得上眼的。”
熹妃抿嘴一笑道:“好孩子,这有什么可害臊的?在这里都是自己人。”又转头对富察福晋道,“不瞒福晋说,这孩子本宫只看了一眼就喜欢,许是我们有缘,偏偏本宫没福,膝下竟没能有一个贴心的女儿。”
富察福晋忙说:“娘娘还年轻,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熹妃摇摇头,道:“今天我就想收傅莹这孩子做本宫的干女儿,”说着便笑盈盈地瞧着傅莹,柔声问道:“你可愿意?”
富察福晋和傅莹听了,忙跪下磕头道:“多谢熹妃娘娘。”
富察福晋自是欢喜得难以言表,这自是天大的福气,如今熹妃正得宠,若是能依仗她这棵大树,傅莹日后自然能够许一门妥妥帖帖的婚事。
傅莹从贴身丫头喜儿手里提过一只做工极为精致的楠木饭盒,道:“这是臣女亲自做的一些家常小点心,没有宫里的好吃,却也是臣女的一点心意,还望娘娘能喜欢。”
林溪接了过去,放在软榻上的一只红木方桌上。打开盒盖,见上上下下共三层,她一一拿出摆在桌上,只见整整齐齐放了七八个粉彩百花琉璃食盘,各自盛着不同的点心,色泽不一,搭配得却极为精致,光看着外形,熹妃就打心眼儿里喜欢。
待林溪一一用银簪试毒后,她才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浑圆雪白似汤圆似的团子,轻轻一咬,里面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