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不了就好,你跟我来。”老头背着手领着他转了半天,都没找到个合适的地,最后在街边的破烂烧烤摊坐了下来,“臭小子,要不要紧?”
暗夜就是暴力活跃的时间,他身上的伤虽然套着外套,可裤子上有些冒血的口子和浓重的血腥味盖都盖不住,两人坐在烧烤摊上,摊主哪敢说什么,见他们许久没说要什么,战战兢兢给上了点烟酒就没了影,摊子上三两的食客也都唯唯诺诺让出了地。
老博士半夜被叫出来,脸色不大好,给楚逸递了杆烟,楚逸无意识接过来,点上火,气管里强烈的烟味呛得他眼泪都出来了,咳得跟破风箱一样,楚逸缓缓呼口气脑袋清醒了许多,对面彭明生深沉的目光让他觉得他被看透了,深深吸口烟平静道,“麻烦老师了。”
对面的老头指尖上的烟就那样烧着,一口都没抽,快烧完了才沉沉道,“打的时候你在想什么?”见楚逸没说话又接着说,“你参加高考那年还挺轰动的,院里的老师基本都认识你,年长些的甚至还认识你老爹。”
老头子声音有些嘶哑,深深吸了口烟,暗沉沉看着黑漆漆的夜,长长吐了口气,“我本不想带你这个学生,人这一辈子,什么年纪做什么事,它得一步一步来,越是另类的,隐患弊端就越大。”
楚逸指尖一顿,张了张干裂的唇没出声,今天这事儿,跟那些没关系。
老头子不常吸烟,被呛得咳了几下才接着说,“去年我上你的课,就觉得你要病,面上看着软和,眼睛里却死沉沉的一片,你是怪你爸妈么?”
楚逸嗤笑一声,声音因为吸烟有些干哑,“灰都没影了,怪什么?”他觉得气氛有点怪,他十二岁后年长的亲人死得一个不剩,怎么了都得打碎牙往里塞,和别人说起自己的爹妈,林林总总这几十年,这是第一次。
“跟学生一起不谈学习不谈工作还挺稀奇的。”对面的老博士许是轻笑了一声,楚逸却没心情欣赏铁树开花的这一瞬间,只淡淡坐着脸上表情乏善无味。
“臭小子,过去了,那就真过去了,该来的,它还没来,急没用。有时间不如领着家里的臭小子去游乐园转转,这段时间都不着家,别太没心没肺。顾着不该顾的,该顾的,反倒落下了,那才可惜。”
老头子说得有那么点感慨的味道,衬衣领到现在都还翻着没理顺,洁白洁白的在昏黄的灯光下有些扎眼,楚逸静静坐着,手里的烟灰冒着微弱的光,体内快凝结的血液似乎回暖了些。
楚逸缓缓吐了口气,掐灭手里的烟,站起来后似乎还是平时的那个楚逸,“老师回去休息吧,有个大工程马上就要下来,这家甲方相当难缠,已经和好几家设计院闹翻了,拜托老师多费心了。”
该来的,还没来。
破旧的电话亭锈迹斑斑早就不能用了,掉漆的长条上还零零碎碎放了些垃圾,楚逸这才发现他竟然走到家门口了,三楼的灯亮着,看了下手腕上糊着血的表,快一点了。
手里的烟不是什么好烟,楚逸坐在小区门口的长凳上一口接一口抽,老师没说到点上,他只是借机发泄的时候太投入,对那五个小混混下手狠了些,其他,没什么。
楼上的灯熄了好一会儿。楚逸才上了楼。
第14章 没有哥哥可以动怒
没有谁抗不抗疼,只有谁能不能忍。
家里虽然黑漆漆的,却比外边暖和了很多。
楚逸背上的伤口太大,弯腰一动就扯着疼,他没开灯直接进了卫生间,洗下来的血被水冲开一滩一滩的让人看了恶心,酒精淋在伤口上那种灼热的疼痛是很尖锐,他却需要这种疼痛让自己清醒些,好如老头子说的,静静心。
回忆不是好东西。现实是现在,回忆是曾经,曾经就是曾经,若他还没活在当下,那是他还没有足够坦然的心态。
“哥——”
这声哥喊得凄厉无比,最后那点透着惊恐的尾音让楚逸心尖子都跟着颤了颤,楚逸偏头就见楚辞站在门边,单薄的小身体因为绷得太紧有些微微的摇晃,灯光照得那张精致的小脸寡白无色。
楚逸瞥了眼已经止了血的伤口,被酒精洗过翻着白边有些吓人,身体转了个方向沉声道,“回去睡觉。”
臭小子这次没像往常一样听话,踉跄了一下三两步直接从门槛上摔了进来,手掌按到地上被冲淡的血迹缩了一下,哼都没哼一声手脚并用爬起来,死死咬着下唇一句话也不说,手贸贸然伸进快烧开的水里被烫得呜咽了一下,臭小子回过神来镇定了很多,他这样不哭不闹,楚逸反倒有些不自在,真的只是小伤而已,血流得多口子往外翻着白边看着吓人,其实没伤到筋骨,前世有次比这个更严重,也就在家消消炎,擦点药没几天就恢复了。更何况他明确的知道自己不会有事,就是真有事,那也得是十五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