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云已散,凶气尽消,自亘古而存的,易更者,为灵心,难更者,亦为灵心。
“笃笃”
门响三下,鬼厉气息已平复,冷静无痕,燕回推门而入,“教主,西牛贺州有动静。”
鬼厉手掌捏了捏,垂睫不动,眸光里盈满睥睨之色,
“通知逐流,转雷音寺。”
燕回点头,复低声道,
“今日鬼后一事虽是意外,却也是意外之喜,林氏如今对三少亦多有重用,何不……”
话语消失在鬼厉摇首否之里,
“师出无名以夺,离镜虽受了重击,亦不会坐看我们吞下长老席,而一族动荡牵连甚广,旁支斜逸,此时不妥。”
……
司命仙君的仙殿里,司南浮于半空中微微盘旋,薄纱般的云雾缭绕着整间宫殿,有丝丝红线隐约牵连着不同的命牌,最靠里悬了卷卷古旧的文书。
那是历代仙人下凡的劫数记录还有凡俗间身份尊崇者的命格。这间的主人坐于案前修改着什么,两个靛裳小童一左一右立于殿门口,手中握着小拂尘,眉眼虽稚嫩气质却沉静如水。
一身蓝衫的司命停了手里的七紫三羊,聚精会神的记着笔录,蓦地似感知到了什么,笔停,向半空郎笑出声,“殿下既来了,又何需隐了身形呢?”
司命目光停留的那处空间微微扭曲,立于半空的夜华缓缓现了身形。约是因了居高临下的地理位置,司命竟觉得老成持重的太子传来的声音里,似被某种过分强烈的情绪侵蚀出了空洞,“司命,你可知五百年前青丘帝姬白浅与鬼君擎苍的那场斗争?”
虽有些疑惑,司命还是答道,
“自是知晓,帝姬封印了擎苍后就面临了上神的劫数,我观过她的星象,那一场劫难,”
他偷眼看了一眼凝神听着的夜华,似是为难,犹豫半响,“应是一场,情劫。”
“情劫……”
夜华低低念着这个词,情劫双方必为相爱,这几乎是天地间既定的规则,200多年前,白浅的情劫应的是自己,那么,为什么,他如今,竟是爱上了别人“情劫结束后,又会是何般情形”
司命答得小心,字斟句酌的回复
“一般而言,上神历劫成功后本应是坚守本心,再不受世俗侵扰,但命定情劫与其余劫难均有不同,经历者除非前尘尽忘,难以脱离,它不由天地间任何一方定,也极难推演,若遇,则只此一次,与其称劫,不如论缘,只是,大多,跌宕起伏,难得善果。”
十二月运行,周而复始。
色,心,生,死,情。
司命思索一阵,本欲续言,夜华已转身没了踪影。
……
洗梧宫里,夜华坐于团子床前,长袖如墨,手覆在他额头之上,热度自手心传入心脏,烫的微疼。
裹在簇黄锦被里的幼子满面通红,小嘴里吐露的气息均是浓香酒气。他从司命处归来时侍女来报,已是醉了一天一夜,白浅却不知所踪,他心中担忧,奈何本身医术不精,也只得沉了面色去寻白浅,却得到了一句“男孩子不得娇惯。”
好一个不得娇惯!
团子自出生起便由他一日日带大,衣食住行无不精细,天帝更是视其为掌上唯一珍宝,疼爱之盛甚至比之当年连宋更添几分,出生时即便不喜素素,亦是暗自守护了许久。团子不知何故体质天生弱于其余神胎,根骨虽佳,亦难以弥补,幼时因此多有不足之疾,各地的珍草宝药更是时时熬煮用于进补,仙医院内的众位御医照顾的自是周到,唯恐出现半点差错,使其仙体不成。
他心中自然明白白浅没有坏的心思,也不是因为继子的关系薄待团子,只是她自小大大咧咧的长大,若是强求理解团子何故被对待的如此小心也是有些为难。
夜华心里却不由的沉,若是鬼厉在,定是不会犯那样的错误,让团子被这样疏忽的对待罢。
他伸手拂过团子安然的睡颜,目光微微一怔,团子这张脸,确与鬼厉颇多相似,也难怪那日的道姑认错。他探过鬼厉的气息,与团子的确相似,却又不甚相同。
着实,是巧合么?
桌上的烛光撑下一滴红泪,未凝结起慢慢映出顶上刻着的祥云,人影打在窗纸上,门旁的青竹被夜色染了碳,隐隐地吐着光。
“殿下”
轻声的女音惊破了一室清静。
“吱呀”
夜华扬手推门,门外宫衣侍女盈盈下拜,语气恭敬,
“殿下,谬清公主称有事相谈,此刻正在书房门外等候。”
“何事?”
夜华语意平淡。
宫娥微颦眉,小心地抬头看了一眼,自知夜华隐有不耐,“这,奴婢不知。”
无非是寻个借口找自己前去罢了。
夜华心中冷哼一声,
“我知道了,稍后就回过去,你唤奈奈熬些茶水来,仔细照看小殿下,有何反应,立刻来报。”
“奴婢知道,殿下放心。”
书房外,宽袖长裙的谬清细心装扮过,姿态端庄,手中的托盘上放着一碗冒着乳白热气的羹汤。
容颜清丽如邻家少女,又因了常年养尊处优的公主身份沾了一丝贵气。
拐角处,传来脚步声,她闻声看去,娇媚的面容满是欣喜,盈盈一拜,娇羞,“谬清见过殿下。”
夜华一身玄色长衫,外着宽袖滚金边的玄黑衣罩,腰间环着玉带,上面悬挂了一只翠色环佩,清俊的面上一丝表情也没有,长眸冷淡,眼底是藏得极好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