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收好银锭的永嘉趁势便往凤集怀里使劲拱了拱,然后故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道:“好困好困,阿羽咱们睡罢。”说着话,两只手便很不小心地蹭开了凤集的衣襟,往里摸进去。
凤集一把捉住永嘉的手,微笑道:“困就乖乖回去睡,莫要在这里捣乱。”
永嘉抱屈道:“地上太冷,你忍心叫我天天睡地上么。”
凤集一笑,道:“那咱俩换换,也好。”
永嘉看着凤集泫然欲泣,凤集看着他微笑,磨蹭半晌,见凤集丝毫不为所动,永嘉也只得不情不愿地爬下了床,嘟囔道:“好罢好罢,还是我睡地上罢。我家娘子好狠的心。”
委委屈屈钻回自己的地铺,永嘉到底还是不放心,又问道:“可是阿羽啊,不让我拿这个小银块换钱,你拿甚么吃饭呢?”
凤集微笑道:“自然有办法,你乖乖睡,明早,我带你去好玩的地方。”说罢,便吹灭了烛火。
永嘉勉强闭上眼,在地铺上扑腾半天,忽然又翻身坐起来,一双眼睛在月光下亮晶晶的:“阿羽,我要和你一道睡。”
凤集失笑:“今日怎么这般黏人?不像你了。”
永嘉正色道:“我不踏实,总觉得你在憋着甚么心思。如今你家也不要了,老师也不要了,皇帝也不要了,官儿也不要了,好友也不要了,我真是害怕,哪天你连我也不要了。”
凤集心中一软,柔声道:“别担心,我当初既然答应了,便死活都会带着你。”
永嘉听得一个死字,忽然灵机一动,跳起来兴冲冲道:“这样罢,咱俩定个生死契约,你要是偷偷离我而去,便要……嗯,便要……”
凤集微笑道:“我若是背你而去,便要我孤苦终老,恶疾缠身,不得好死。”
永嘉一拍手,道:“好!我若是背你而去,便永生永世也见不到我阿爹!”说完,手快脚快爬上床榻,不由分说骑在凤集身上,便开始扒他的衣服。
凤集吓一跳,连忙挣扎,但哪有永嘉力大?尽管他一叠声喊着:“住手住手!”永嘉哪里听他。
他只有拼死抵抗,可惜护住这边保不住那边,衣襟转眼就被扯开了,事出突然,镇定如他,此时也不由得有些慌乱。幸好永嘉只是扒开他左侧的肩头,露出那块赤红的伤痕就不再扒,回手从床榻边上的小几上拿过装着蚩尤珠的匣子,掏出蚩尤珠便按在了伤痕上。
赤红色的蚩尤珠在黑暗中闪着微微的光,映出了永嘉的身影,在闪烁的光芒里,他渐渐显现出一身鳞甲,和头上两支小小的角,在这样的角度望过去,似乎很狰狞,又似乎很亲切。凤集不再挣扎,略有些出神地看着永嘉密布鳞片的脸。还有些陌生的鳞甲,已然很熟悉的眉眼,那样小小一张脸,小小一个人,却是一个那样神奇的存在。
永嘉居高临下望着他,难得严肃地道:“这颗蚩尤珠,从此沾了你的气息,契约就此成立了。阿羽,咱们这个契约,到死方休。”
凤集侧过头,望向自己的左肩,在蚩尤珠的光芒映照下,见那块伤痕上已出现了个图案,依稀便是一只长角被甲的成年蚩尤头像。
永嘉认真道:“这种生死契约,一只蚩尤一辈子只能订一次,我如今,跟定你了,你我打今日起,生生世世也捆在一块儿了,你便是去阴间轮回,我也一样跟去,等你转世。”说完,很是深情地望着凤集。
凤集沉默了片刻,道:“又变成这个不能见人的样子,明日,你还是乖乖在客店里待着罢,咱们一时走不了了。”
永嘉呆了呆,惨叫一声道:“啊!我怎么忘了这个!”他一脸悲痛地问,“会不会耽误了你甚么事?”
凤集理好衣襟,伸出手,将还坐在他身上的永嘉拉倒,搂在怀里轻轻摸了摸他头上的小角,安抚道:“好啦,没关系,生生世世都被你捆死了,才三日而已,我等得起。”
他也不等回答,管自拉过被子,将永嘉裹进怀里,道:“睡罢。”便不再说,闭眼似乎很快沉沉睡去了。
永嘉有些懵懂,糊里糊涂被凤集搂在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墨香,抬起头,便是凤集修长的颈项和线条柔和的下颌,将脸贴过去,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颈侧有快速的搏动。
永嘉不明白凤集为甚么心跳这么快,他只知道,在这样迅速有力的搏动陪伴下,他平生第一次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这感觉既不同于看到四郎和秀娘,也不同于思念自己阿爹,甚至不同于头一次见到凤集时的心情,就好像自己生来就缺少的甚么东西,在这种搏动中,被补完全了。
相距甚远的身高,相距甚远的年龄,甚至完全不同的种族,都不再是横亘在二人之间的阻隔,无关乎□□,不考虑其他,只是这样静静地偎依着,相拥而卧,便有了安全的味道。
这辈子,下辈子,还是下下辈子,亦或是未来那些永永远远的日子,都要这样,永嘉想。
烟花三月,扬州城最最热闹最最繁华的街市上新开了一家商行,装饰得极具异域风情,美貌妖娆的胡女当门迎客,内中各样异域珍品,真珠、宝石、香料、脂粉、镜奁、各种奇特的布料、奇特的药物……品种繁多,应有尽有。江南因漕运兴盛,已是如今朝廷的钱袋子所在,民力丰厚,因此这家商行一时间宾客盈门,名声鹊起,扬州城内外都听说了这样一家商行。然这样一家后起之秀,资本却好似雄厚的很,许多商家一时周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