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枯呆了呆。
微仰起头,他迷茫地看着眼前漆黑的一片……他不懂得,如今的自己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利用价值,皇帝这又是在做什么?
◆荣◆枯◆华◆年◆
清秋宫内,这几日异常的混乱。
邓齐,蓝明,太医院的太医们,包括刚才天牢里出来的莫老太医,都跪在荣枯的寝宫里,等待着皇帝怒火的降临。
履亲王瞎了。
这个消息来得意外,除了老太医,所有人都惊愕莫名。
“蓝明,你侍候荣枯近六年,竟是一点没有察觉出他有眼疾?!”
“还有莫正,你这太医是怎么当的?说什么寒症,为何他却得了眼疾?!”
所有人都心惊胆颤,直磕着响头。他们从没见过冷漠的皇帝发过这么大的火,他们也不理解为何皇帝会在意一个被放弃了的皇子。
他们如今只能磕头请罪,什么也不敢想,什么也不能说。
荣枯半靠着床头,像是正常人一般,看向半开着小轩窗,似乎正赏着窗外的景致。皇帝的责问,太医们的请罪,一直在耳边回响着,他一边心不在焉地听,一边神游天外。
这次眼睛是彻底的坏了,抑或,和前几次一样,可能再过两天就能好转?
不过,都无所谓了吧?
太医们说了什么,他没注意;待他回过神,一屋子的人基本都退了出去。
荣枯稍稍动了下-身体,正对着皇帝端坐,他能感觉出男人迫人的眼光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脸上,或许这人想是要从他的眼里确定些什么。
这一想,他抬起了眼,“看”向男人。
“你……”
皇帝张了张嘴,却再发不出声音,只能反复地捏紧双拳,又松了开。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从没有过的烦躁,复杂,还有隐约的苦涩和莫名的闷痛,在胸腔内纠结、叫嚣,内心似关着一头寻不到出口的困兽,皇帝冷沉着脸,眼神一点点地暗了下去。
猛然间,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这个儿子,明明是该厌弃,是该漠然,他却从来做不到真正的无动于衷。
“好好休息,”皇帝最终只留下这样一句无力的话语,遂转身离开了荣枯的寝宫。
荣枯独坐在床-上,自始至终都是神色淡淡的。
“殿下,您还在发热,赶紧躺好了……”
“蓝明?”
蓝明忙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忽又想起荣枯已经看不见了,脸色愈发地黯淡,嘴上略是轻快地解释,“皇上说您习惯了奴才的服侍,就特别开恩,免了奴才的罪责,让奴才留在清秋宫,好生地侍候您。”
荣枯笑了笑,微带歉意地说道,“蓝明,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蓝明连忙回道,“让殿下担心了,其实奴才在天牢里也没受什么苦头,只是一直牵挂着殿下。”
说着,他的声音一点点地低了下去。相处了六年,蓝明不是没有过疑惑,总见着自己主子时刻都是神游的样子,可……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人的眼睛竟出了问题。
这人,倍受圣眷,明明是个耀眼至极的人,却因为他的安静他的淡泊,遥远的,模糊的,让人总也抓不住,总也看不清。
蓝明甚至觉得,他似乎从不曾真正认识眼前这人。
“殿下……”
荣枯怔了怔,听出这人声音里的哽咽,心头微微一动,遂弯了弯唇,抬手摸索到蓝明倾下来的身,在他肩膀轻轻地拍了拍。
“我的眼睛没那么坏,再说,这本不是你的错。”
压下心里涌上来的酸涩,蓝明笑着回道,“殿下见笑了,奴才这真是瞎操心……皇上刚才说了,一定会找人将您的眼疾彻底治好。”
荣枯听着,轻声应了,遂闭上眼,“蓝明,你才出来,先去休息下……我这里,你让其他人守着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