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一趟厕所的彭智然好像清醒了不少,脸色有点难看,沉默的从我手里拿过电视机遥控器调回球赛频道。双方球员已经进场了,节目解说正唧唧歪歪在说着双方主力上场球员,他把手垫在脑后认真看比赛,就仿佛刚才那件事情根本没发生过。
我有点尴尬,偷偷挪了挪屁股侧头望他一眼,舔了下嘴唇说:“刚才……”
他看着电视打断我:“对不起,我以后注意。”
对不起??!!他还对我说对不起??!!什么状况。我猥亵了他他还跟我说对不起??!!
我一时不晓得该怎么接,只好哼哼哈哈敷衍过去,装作投入地看球赛。结果上半场还没结束的时候,我就撑不住睡过去了。睡了会儿觉得好像有蚊子,嘴唇上痒兮兮的。这该死的蚊子还真会挑地方,我胡乱挥了挥手,转个身就又睡过去了。
自从那天之后,我们俩挺默契的都不再穿那种四角短裤,换上了沙滩裤,也没有再说起。本来我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揭过去了,但没想到我这回太天真了。
那年世界杯彭智然喜欢的罗纳尔多所在的巴西队没夺冠,他似乎看上去一直情绪不高,沉默寡言的。
我起初也没在意,想这种事情过段时间就好了,可隔了段时间却发现彭智然有点怪怪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他好像总在避开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主动打电话给我了,有时候我打他call机他都不回,我要问起他就说是工作忙得忘记回电了。还有几次夜校上课不去甚至都不通知我声,还晚上弄到很晚才回来,说是工作上去应酬了。以前周末不是拉着我做这个就是做那个,现在也不常呆在合租房里反而回家回得很勤,说是他姐姐也搬出父母家住了,现在两姐弟只有周末能在家碰上,所以要常回家。
一开始我还听着点头说应该的,那我周末也回去看我妈。后来发现连他跟我说话眼神都在躲闪,就觉得有点不太对。
那次我去他们公司办点事情。兄弟单位,工作上经常会有些往来。我办完事情看差不多要下班了,就跟领导说我不回公司了,等朋友一起下班回家了。然后就在门口等他。
他没有一下班就出来,我大概等了十几分钟,才看见他跟一群年纪差不多的人嘻嘻哈哈出来。他说话说得起劲,根本没看见我,只是跟边上人说着什么七农民爆小狗机枪兵围上去什么什么的,兴高采烈的就穿过马路去了不远处的一个网吧。
我当时看着他的背影很失落。他有新的兴趣爱好了,而他竟然从来没跟我说起过。彭智然,再不是那个跟我无话不谈的彭智然,那天的事情,终究还是对他有了影响的,即使他没完全察觉到什么,可还是有点不一样了。
心情低落了几天,我觉得我不能够这么消极。
他现在又不是我的谁,我有什么资格要求他所有事情都跟我汇报。
现在的我只有两条路。要么继续消沉下去,任由这层隔阂横在我们中间越横越大,最后两人沦为普通朋友,要么就积极一些,想办法把这个尴尬的境地打破,让他回到从前无压力的和我呆在一起。
那天彭智然还是晚回家,说是有应酬。我不想一个人呆在家,就跑到小区花园里呆坐了两个小时。那两个小时里我坐在花园长椅上,抱着肩把头埋在腿上很仔细的思考了我自己到底要什么。
我是同性恋,但他不是。所以即使我再不想面对,可他总有一天还是要结婚生子的。我不敢奢望能把他掰弯,虽然我多么想他能够这一辈子都陪着我,爱我就像我爱他一样,可我知道这不现实。
是,他也的确说过“陈嘉,如果你是女生就好了”,可这句话除了表示撇开性别他有可能有点喜欢我,难道不也正是表达了他还是喜欢女生这个重要信息么?陈嘉,你真是笨死了!
所以陈嘉你不能奢求太多。你现在唯一可以祈求的也不过就是能呆在他身边多一天就多一天。只要能像以前那样,给我一点温暖一点幸福就够了。是的,就够了。我不敢求太多,只要能回到从前就够了。
陈嘉,你不能太贪心。我抱着腿默默跟自己说,无意中泪湿了膝盖。
第五十六贴
于是我强迫自己当做没事人一样,尽量无视彭智然躲闪的眼光和偶尔流露出不自在的表情。
他以前跟我玩闹很喜欢抓住我的脖子夹在腋下揉我的头发,也从来不忌讳和我有身体接触,把我摁倒在床垫上搂住我脖子之类经常发生。可自从那次之后,他好像再也没这么做过。我隐隐觉得他好像在避免跟我有身体接触。
虽然我总是表现出一幅无所谓并且很大条的样子,但心里的那个洞已经无法控制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偶尔半夜醒来,我侧头看他,当发现他离我有些距离的卷缩在床垫的另一边的时候,会瞪着虚无的黑夜无意识的流泪。所有这一切都在冲我叫嚣:他知道了,知道了,即使不是全部,但肯定知道你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