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宝源捏紧拳头，如果不是没胆量，他真想立刻走过去把那颗得瑟地露出水面的脑袋用力踩下去。
“胆小鬼，你敢不敢下来！下来我教你游！”唐凌的声音突然加大，立时，半个游泳池的视线都汇聚了过来。
众人看不到唐凌，只能去注视突兀地站在池边的程宝源。
看到他上了快半堂课，身子还干爽无比，所有人都在心里暗暗欣喜：太好了，原来还有人比我更挫啊，这人是个旱鸭子，不会游泳不说，连水都不敢下。嘻嘻嘻嘻。
这股饱含嘲讽和窃喜的电波很快便传到了程宝源这里。
程宝源脸通红，扶了下泳镜，小步磨蹭改为迈大步，迅速往更衣室跑。
“喂，你往哪儿跑！”唐凌没再动，很生气地在原地喊话，“我数三个数，你给我回来！1——2——……2.5……程宝源！你找死是不是！”
鬼才理你！
程宝源不想继续在游泳馆丢人，打算换了衣服翘课回宿舍，反正也没人查考勤，还站在泳池边浪费时间干嘛？想想之前这么做，老实等待下课的自己，简直傻毙了。
对面来了几个人，边说笑边绕着泳池并排跑，大概是在做入水前的热身运动，程宝源自己不会游泳，见状忙给会的人让地方。
奈何地方就那么大，程宝源走得急，对方跑得漫不经心，谁都没注意到道路宽度的问题——结果就是程宝源尽量往水池边靠了，还是被最边上那人刮了一下。他脚底都是水，本来跑的时候就有点打滑，这下更是站不稳。
“啊……不好意思哈！”撞到程宝源的人头也不回地道了个歉，继续跑。
“……咦？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一撞动量实在不小，程宝源倒退了两步，双臂一阵上下扇呼，还是不由自主地仰倒过去。
程宝源不想把脑袋磕到瓷砖上，其结果就是他选择倒向了另一边——游泳池。
这真的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程宝源发誓，如果时间倒退老天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的话，他一定发扬不怕傻不怕疼精神，老老实实用后脑勺撞瓷砖。
可惜现在没人给他选择的机会。
“小心！”
“噗通。”
程宝源身上的泳裤泳镜泳帽，终于和游泳池有了一次零距离的亲密接触。
落水的刹那，程宝源忽然回忆唐凌刚刚说的那句话，“程宝源！你找死是不是！”。
程宝源心想：唐凌可真是个乌鸦嘴。
程宝源落水的地方是深水区，虽然深度绝对能没过程宝源的脑袋，但离池岸边很近，会游泳的人就算不小心跌下去，马上扶住岸台也不会有什么事。
可问题的结症在于程宝源根本不会水，这导致他落下去之后只有两件事可以做：1、不停地扑腾；2、不停地呛水。
“咕噜噜噜……咕噜噜噜噜……”
泳镜在混乱中掉到不知哪里去，程宝源什么都看不清，心里害怕恐惧极了。
水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仿佛有一张扯不开的大网，在不停把程宝源往下拉。
“救……救……唔咳……命……救……”救命！谁来救救我！我不会游泳！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程宝源手脚胡乱挣扎着，想把头露出水面求救，结果又呛了一大口水进去。
“唔啊……救……”
谁来救救我吧！我不想死！我还有母亲姐姐要照顾，我真的不能死！
短暂的几秒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就在程宝源觉得自己等不来救援的人了，在被人救起来之前就会淹死的时候，一条健壮有力的手臂从他的腋下穿过，搂到他胸前，把他从水里提了起来。
“咳咳咳……救我……救……”出于求生的本能，程宝源紧紧地抱住了那条手臂，虽然口鼻部分都露出水面了，但他还是很害怕，两条腿继续蹬着，想要找到可靠的落脚点。
“别怕，别怕，没事了。”沉稳的男音在他耳边安慰道。
那条手臂抱着他往下沉了沉，眼看又要进水里了，程宝源再度紧张乱蹬腿。
“……操，你们还看什么热闹，赶紧把他拉上去！”那人喊道，声音严厉凶狠。
程宝源却觉得这个救了自己的人声音真是亲切又好听。
感觉自己手臂被人拉扯着，身体沉重地脱离开水面，膝盖终于触到坚实地面，程宝源这才放松下来，晕了过去……
周围闹哄哄，又听不清什么。
“……程宝源……程宝源！”有人轻拍他的脸，在他耳边急促地呼唤。
“老师，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不睁眼？没事吧？”那声音问。
“我看看……嗯，没事，胸部起伏正常，呼吸也没问题，应该只是吓到了……等会儿记得帮他按压下腹部，把肚子里的水都排出来就行……好了好了，没事了，大家都散开，别围在这里，缺氧。班长是谁，留下来照顾同学，等他醒了把他送回寝室。”
“不用了老师，我照顾他就行。我们本来就认识的。”
“好，那麻烦你了。刚才救人的也是你，你叫什么名字？回头我给你们班导打个电话，得好好表扬你。”
“……没事，我离得近，应该做的……”
……
周围慢慢安静下来。
程宝源感到自己被放平躺在地上，有人在揉着他的肚子，他肚子那里都是痒痒肉，十分想笑，但又笑不出来，憋得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