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晚上新闻联播还没放完,顾明蕤邮箱就收到一封新邮件提醒。
是苏晋的助教发来的。
内容大致说因为苏老师生病,所以明天的课程取消一次。
顾明蕤飞快从一堆拉拉杂杂的官方用词里捕捉到了重点——苏晋生病了?
顾明蕤赶紧掏出电话,准备拨过去,想想不妥。还是给助教打了过去。
“苏老师好像是发烧了,在家养病呢。”助教以为他是来兴师问罪的,主要这个班的学生都是些商界名流,课程乍一取消恐怕会打乱他们的计划。助教十分抱歉,说苏老师这周五回去就病了,躺了两天还没好。是实在坚持不了,才打电话让他通知大家不上课的。
苏晋跟助教说的时候当然没那么严重,是助教自己怕这些大佬不好对付,于是添油加醋说了一遍,助教本科是中文系,研究生跨系来学的经济,充分发挥所学把苏晋描述得兢兢业业、身残志坚,感个冒这种小事也夸张得催人泪下。
顾明蕤简直要心疼坏了。
“那现在苏老师在他自己的教师公寓么,还是跟他父母一起?”
助教那边顿了一下,“苏老师他父母也都是教授,好像最近是在国外游学。”
顾明蕤更加不能淡定,美人生着病还没人照顾,简直了,简直了,顾明蕤心疼得说不出话。也是自己不好,没有事先了解过苏老师的情况,才让他一个人病着在家。
于是拉着助教好一通打听,助教不过是个在校的研究生,道行哪能跟这商场的老油子比,三两下被顾明蕤套出话来。苏晋的家庭住址自然也不算什么秘密了。
说到苏晋孤身去医院看病,声音听起来状况不佳时,顾明蕤真急得要死。在他心里苏晋这种人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儿,亲自吃个饭都很纡尊降贵,别说自己去医院了。于是赶紧冲了出去,到了停车场顾明蕤才发现自己车钥匙没拿。整个人魂儿不在身上似的,跑回屋里拿上车钥匙就往苏晋那里开去。踩上油门才发现不对劲,自己穿的还是屋里的拖鞋。
到了苏晋住处前,顾明蕤按了两次门铃没人应答,联想这几周看过的社会新闻,什么男子猝死出租屋内这样七七八八的信息全从脑子里跑出来。顾明蕤快被自己的想象吓死,苏晋就在里面,叫到现在却没反应。
顾明蕤再不能冷静,一咬牙去叫了小区保安。
顾明蕤声称自己是过来看望亲戚的远房大表哥,知道苏晋生病在家此刻却没人应答。让保安给物业打电话,希望能直接把门弄开。几人敲了一阵,门确实没人来开,手机固话都没人接,只从里面传来令人揪心的铃声响。
保安和物业被顾明蕤一渲染,也觉得里面恐怕发生了什么惨案。不敢怠慢,赶紧打了电话叫警察过来,又怕警察不管撬门开锁,再拨了消防电话,时刻准备破门而入救人。
苏晋因为感冒来势汹汹,这两天喉咙干涩而疼痛。
吃过止痛药和感冒药就爬上床睡了,头脑分外昏沉。这一觉在药物作用下十分踏实。
朦胧中听见外面有动静,他想大概是隔壁的外卖或者快递之类,压根没往其他地方想。另一方面也是药效发挥作用,不容易醒来。
想将就着继续谁,结果外面动静实在大到像要拆迁了。苏晋不得不穿着睡衣缓慢地踱出来,结果被门口的阵仗惊呆了。
门里的苏晋和门外拿着工具的消防队员、片警、保安、物业以及顾明蕤,面面相觑……
苏晋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棉质睡衣,脸因为发烧而显得红润,头发没有像往常那样打理得一丝不苟,而是蓬松地盘踞在脑袋上,看起来比教书时年轻了好几岁。
顾明蕤虽然也很惊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苏晋这样不适合给其他人看。慌忙把苏晋推进了屋里,自己留着跟其他人解释,又是递烟又是感谢又是道歉的。
“远房大表哥”关心则乱,其他人在表示理解之后就陆续离开。
顾明蕤送走刚刚过来的那些人,回头看见苏晋坐在床上,握着一杯水好像在发呆,一副还没回过神的懵懂样子。
苏晋已经进入感冒中期,动辄眼泪鼻涕一把,刚刚抽了纸巾擦鼻子,鼻头被揉得很红。
顾明蕤走过去,苏晋就抬了抬头,干净的眼里映出顾明蕤的身影。
“听说苏老师生病,我就来了。”顾明蕤情绪也是刚刚稳定下来,声音还带点嘶哑。
苏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哦。”了一声。又觉得冷淡了点,补充说,“没事,已经看过医生吃了药,好起来需要时间。”
然后就真不知道该跟顾明蕤说什么了。他人缘不差,却也从来没有病中被人关怀到几乎要破门而入的经验,于是只好低下头,继续认真地盯着那杯水。
顾明蕤一副拿他没什么办法的样子,看了他一会儿又有点自嘲地笑起来。
苏晋眼里有些不解。
顾明蕤蹲下来,跟他目光齐平,语气轻悠悠的却好像小锤子一把把敲在苏晋心上。他说:“我今年快三十岁了,早就不该是毛头小子的年纪。可是听说苏老师生病,我有那么一会儿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叫了门没人开的时候,手心里都是汗。也许苏老师要笑我,像我这样一个男人说一见钟情太假,说非君不可又显得可疑。但我是真喜欢苏老师。”
苏晋知道该是自己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好看的眉毛皱了皱,又感觉到心跳不受控制快了起来。
第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