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吉田松阳说了让神威到了江户之后就直接回万事屋,但实际上飞船刚一落地,神威就窜到不知道哪去了。
敖凌也没在意,在飞船里把系统锁定好稍微收拾了一下,发了好一阵呆之后,才走出舱门深吸了一口地球夏日炎热的空气,眯眼看着明亮的天光和一碧如洗的晴空。
很久没有看到过这样灿烂的天色了,他想。
那颗被他葬送了的星球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天空都阴沉沉的,如地球上这般蔚蓝无垠的天际,是真的已经许久未见了。
敖凌靠着飞船,看着在这片秘密的停机坪里稀疏往来的人,半晌都提不起勇气迈出步子。
——近乡情怯,大概就是他此刻心情最贴近的写照。
他瞅了天空半晌,直到一头黑发摸上去都滚烫滚烫的了,才用力勒了勒腰带,往前踏出步子,离开了宇宙站。
说实话,敖凌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坂田银时。
哪怕这位敏锐的友人老早就猜到他会在松阳老师活过来之后选择离开,但也绝对猜不到他压根就没准备跟着松阳老师回来。
敖凌觉得要是是他,面对一个连续不辞而别两次的友人,他肯定是要狠狠揍一顿的——哪怕有一次是因为意外,那也要揍。
怎么想这种行为都是不对的,第一次就算了,都有前车之鉴了第二次还不告而别。
把别人的情感都当成什么了?
敖凌越想越觉得自己做得实在太过分。
而且……他还未曾告诉过坂田银时他的真名。
敖凌不认为松阳老师在卖了他没有告知真名这一波之后,还会再卖他第二波。
所以坂田银时应该是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真名的。
但坂田银时却是他在离开敖滥之后遇到的第一个人。
——也是第一个好人。
想到这里,敖凌站在登势居酒屋门口,仰头看着居酒屋上方挂着的万事屋的牌子,沉默不语。
他不敢出声也不敢上楼,因为他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坂田银时了。
但可笑的是,他却找不到能够补偿银时的方法。
敖凌揉了揉肚皮。
成年之后那种饥饿感并没有消失,只是被他的力量压制着减弱了很多——诚如敖滥所说的那样,他们这一族是无法摆脱饥饿的,而在饥饿这件事情上,他们灵魂与ròu_tǐ的感受总是不能同调。
哪怕他们都吃得肚皮滚圆了,饥饿也不会消退,也不会感觉到饱腹,更不会体会到吃撑是个什么滋味。
如今的他跟十年前的他,最大的差别除了力量的增长之外,大概就是……变得更耐饿了_(:3ゝ∠)_
至少他这一路回来三个月的时间里,就只吃了一颗从那颗星球上挖到的阿尔塔纳结晶。
剩下的兜里还有六颗。
三个月,一颗结晶石,到现在才微微的感觉到一点从灵魂深处渐渐蔓延出来的饥饿的冰冷,上限还未知。
敖凌算了算,往长了想的话,他还能在地球呆个两年再出去浪。
妖怪青年站在万事屋的楼下仰着头,一动不动的,心里琢磨着等会儿见到了分别十年的老友应该说点儿什么。
最后他悲伤的发现他无话可说,并且他还希望坂田银时在看到他之后能够揍他一顿出气最好。
——内心的愧疚快要把他淹没了。
敖凌垂下脑袋,叹了口气。
在居酒屋内的登势十年如一日的擦着手中的酒具,叼着烟看着门外一脸忧愁的妖怪青年。
看了一阵之后,她就收回视线,想到好几次去催房租的时候看到楼上那个家里蹲死宅面对着牌位发呆的样子,动作一顿。
总觉得能够脑补出十万字的狗血nuè_liàn大戏。
哦,牌位都立上了,还能再加个人鬼情未了。
……你们年轻人真会玩。
等到登势感觉叼着的烟烧尽了回过神来的时候,门口的那道身影已经消失了。
敖凌站在万事屋门口,嗅到熟悉的气息,抿着唇扯了扯衣服,伸手按上了门铃。
门铃没响多久,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一阵纷乱的脚步声。
是银时的脚步声。
时隔许多年,敖凌还是一下就辨认出来了。
坂田银时吊着死鱼眼挖着鼻孔一把拉开了门,在敖凌还没来得及打招呼的时候,又“嘭”的一声被关上了。
敖凌:“……”
“阿银是瞎了吗,怎么好像看到了不得了的人。”坂田银时靠着门深吸了口气,两眼无神喃喃自语。
敖凌站在外面,“你瞎了的话怎么会看得到人?”
坂田银时听到青年的声音透过门扉传进他的耳中,抬头看向客厅墙壁上挂着的合照,微微顿了顿,站直了身体面对门扉。
他抬起手来,轻轻敲了敲门。
敖凌一愣,站在屋外也抬起手,按照坂田银时的节奏敲了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