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俨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来找你的。”
豆芽怯怯地站起来:“魏哥,那个……”
话没说完就被魏迟一通抢白:“出去!看到你我鼻子痛。”
豆芽往里缩了一缩:“魏哥,那台psp你帮我留几个月,好吗?等过年有了压岁钱,我再买回去。”
“滚!买的时候你就跟我讲是压岁钱。”
“压岁钱嘛,提前预支一下呀……”
“你预支你爸不知道的?”
“他现在知道了。”
“你还跟我讲,你高一了,中考考好了。”
“我总归会上高一的呀。”
严俨“扑哧”一声忍不住笑出来。
魏迟的头发直往上竖,一路拖着小鬼往外走:“走、走、走!不要讲了,瞎讲有什么好讲的?”
两个人扭扭缠缠到了理发店外,严俨抱着臂膀坐在帐台后看好戏。豆芽是打定主意死缠烂打,一声声“魏哥”叫着,揪着魏迟的手臂不肯放。
魏迟死命要躲,坐在店里都能听到他说话的声音:“哥你妹啊哥!还呕爸咧!”
严俨低头一个劲地闷笑。后来也不知豆芽又说了什么,魏迟的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初秋的习习凉风里,男人穿了件宽松的短袖汗衫,松松垮垮的中裤下头趿着双人字拖,歪着头叼着烟,手指上的银戒指螺丝帽一样的粗,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正经人,偏偏说话倒是一本正经:“说好了,考完试让你爸带着你一起来。否则,那台限量版的机子我回头就给你转掉。”
豆芽连连点头,魏迟表情很得意,大模大样地朝着小孩的头顶拍了又拍:“回去嘛,好好跟你爸认错。平时多听听话,功课搞搞好,懂吗?不要跟老头子板面孔,没有他你哪里来啊?笨,这个都不知道。”
他看到严俨在摇头,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严俨只管往手心里倒洗发水,等着他进来洗头。魏迟推开门,半边却站在门外:“严俨。”
严俨候在唯一一个还没有收拾的镜台边:“嗯?”
魏迟指了指方才放在镜台上的袋子,里面是一个饭盒:“宵夜,给你的。”
严俨有点傻。
魏迟也看到了严俨边上的台子,梳子、剃刀、剪刀都还端端正正地摆着。再看看地上,扫帚和畚箕整整齐齐摆在座位边,一口白牙就露了出来:“嘿嘿,你真的等我?”
严俨扭头往里间走:“不是。”
魏迟长长地“哦”了一声,似笑非笑地倚着半扇玻璃门,冷不防拉长嗓子追着他喊:“严俨啊,那我的纸巾钱是不是可以抵掉了?”
里头把水龙头开得“哗啦哗啦”响,魏迟吸吸鼻子,悄悄把嘴角咧到耳朵根。
第2章
魏迟的店是去年五月初开的,开张的时候锣鼓喧天花篮遍地,鞭炮放得没完没了。路人驻足围观,小得不能再小的门面下,孤单单只站着个长头发大眼睛的小姑娘,捂着耳朵缩着头,被震天响的鞭炮吓得一动不敢动。
伙计们丢下客人跑出去看热闹,宽叔急得在屋子里跳脚。严俨很乖地为他端上一杯水,趁他低头喝水的功夫,飞快地往外瞟几眼,没看到他们说的小姑娘,却看到满满一地的炮仗,一根根竖在那儿,地雷阵一般。最周边是一圈首尾相接的满地红,“劈里啪啦”炸起厚厚一股烟尘,足足半小时也不见消散。
一个穿大红t恤的年轻男人在鞭炮阵里耗子似地蹿来蹿去,点得不亦乐乎。他不时被猛然蹦起的炮仗惊得“哇哇”乱叫,配合着手舞足蹈的动作,一张还算俊朗的面孔跟恶作剧的小孩一般兴奋,闪躲之间差点被脚上的拖鞋绊一跤。
严俨看着他,突然就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愿望,等长大了,有好多好多钱,买好多好多鞭炮堆在家门口,然后特地空下一天的时间来,蹲在地上从早放到晚,狠狠地过一重播鞭炮的瘾。
这种事,等到人真正长大了,回头想想就会觉得幼稚。就像人穷的时候,作孽到连杯豆浆都喝不起。于是在心底发狠起誓,等老子有钱了,豆浆一买买两杯,喝一杯,倒一杯!可都是口头说说,从没见过谁真的这么做。毕竟,太幼稚了。
那天的魏迟倒是真的做到了。在那个迎奥运保安全促和谐的年月里,为了那批炮仗,魏迟不知托了多少门路通了多少关节,花费的心思一点不下于再开一个鞭炮专营店。震耳欲聋的炮仗放到周围居民一致开窗骂娘才罢手。如果不是有人打了电话报警,这鞭炮声能响到半夜严俨他们歇业打烊。
魏迟才不在乎上电视台曝光,以他的脸皮,绝对干得出找电视台要出场费的事。但他在乎他那个做居委会主任的外婆。鞭炮声过后,闻讯而来的老太太带着一众气愤填膺的退休阿姨,当众把外孙子骂得狗血淋头,一口糯软婉转的吴侬软语“笃笃”仿佛机关枪,言辞之华丽气场之震撼丝毫不下于魏迟那几挂据说特别订制的豪华加长版满地红。
平素温柔亲切的老太太劈手大喝一句:“魏迟,你作死啊!”
能横眉冷对千夫指的魏老板立马低头弯腰两手贴裤缝,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外婆,我就随便放了两个玩玩……”口气小心得不能再小心,惶恐得好像是那只上了油台下不来的小老鼠,狼狈尴尬清清楚楚写在脸上,隐隐约约,混杂着一丝丝意犹未尽。
围观群众笑得嘻嘻哈哈,蹄膀勾着阿三的肩膀,双双差点从台阶上滚下去。魏迟悄悄侧过头,拿眼角往这边瞄。严俨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