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满江红道。
船不大,舱室‘逼’仄,里面只搁一张‘床’,连凳子都没有一把。
她依言在‘床’头怯怯坐下,纤纤‘玉’指下意识捻动腰间飘带,还是不敢抬头。
满江红个子高,脑袋快顶着天‘’板了,同时感觉居高临下像训话一般不太好,也在‘床’尾坐下。
吱呀一声‘床’板响,吓得柳菲絮一‘激’灵差点弹跳起来,又强忍不动,头上的钗‘’兀自颤抖个不停。
满江红皱了皱眉,假装没有瞧见,冷漠说道:
“眼下离岛不远,回去来得及。我保证,岛上的人绝对不敢取笑你,恶虎寨保你一家衣食无忧。”
‘女’子似乎料到他会这样讲,不吱声,非常坚定地摇了摇头。
“其实我知道,你只是要离开而已。但神州板‘荡’,天魔肆虐,艰难凶险莫测。我不能够保证你的安全……好好想清楚,还愿意去吗?”
‘女’子点点头,随后‘抽’泣起来,泪珠儿滴落衣襟。
唉,小爷果然不适合做思想工作!
搞不明白对方怎么突然就哭了,满江红心头一软,过一会儿又烦躁得要命,提高腔调。
“既然这样,你留下吧,到大陆以后就自由了。不过,在船上还是要听从安排……你患病不轻,我需要帮你检查治疗。”
听了这一番话,柳菲絮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又喜又羞,不安地绞动手指。
患什么病?我没病呀。刚才从悬崖掉落他挡在下面,自己根本没受一点伤。他要帮我检查,怎生检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道他想……
“……恐怕有一点点痛,一点点晕。刚开始不习惯,之后就轻松了……既然上了船,我就要对你负责,放心。”
柳菲絮尚是处子之身,听得懵里懵懂,何况胡思‘乱’想之际根本没注意听。脱离了海岛环境,双方又进行了零距离接触,“仙人”变成有血有‘肉’的情郎,令她好不欢喜。
敢从悬崖跳下,险死还生,就把终身托付了他,还有什么放不放心?当时风驰电掣一般坠落,绝望惊恐,也感觉不了其它。可事后回忆起他拥抱亲‘吻’的情形,身子就一阵阵灼热酥麻难禁……只是眼下青天白日的,如歌还在外面窸窸窣窣不知道‘弄’些什么,怎生好……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吱呀呀……满江红欠身朝‘床’头挪了挪,把手慢慢伸过去。
柳菲絮幽幽叹息一声闭上眼睛,睫‘毛’上犹挂着晶莹的泪珠,如梨‘’带雨。
一根温暖的手指头点在她眉心轻轻‘揉’了‘揉’,剧烈的眩晕感袭来,‘女’子上半身贴着舱壁滑下,软绵绵歪倒在‘床’上。
咯嚓嚓……舱‘门’被推开了。
如歌左手拿一个小碗,右手执一把小刀,拢双掌端一盆清水,肩膀上还搭着一条‘毛’巾,活脱脱一副店小二形象。
满江红起身接过脸盆,见那个碗小巧玲珑,比酒盅大不了多少,不禁哑然失笑,道:“你呀,就是太小气。”
如歌撅嘴白了他一眼,默不作声把碗摆放在‘床’头架,小刀平搁其上,抱扶起柳菲絮的上身枕在自己怀里,心情很是复杂。
龙冰灵是一个令人绝望的情敌,但如歌从来没有把柳菲絮视为对手。这回却不同,单单那份不惜粉身碎骨的勇气,拼一个片甲不留的刚烈,就不能不令她油然生出敬意,惧意。
“真龙之血”‘药’效显著,又有绿萼暗中指点满江红调理神魂,柳菲絮清醒得比谁都快。
她的反应出乎预料,缩进舱室谁也不理,眸中流‘露’出警惕和敌意,像一匹受伤的小兽。
如歌、‘’戎、追命都经历过大梦初醒时的痛楚与‘迷’茫,不以为怪,觉得待她想通了以后自然会好。
夜幕降临,诡异的气氛悄悄滋生。
海船无风而动,是一条大白鲨在水下拽着跑。大家以前就见过,下午它还跃出了水面,没什么好奇怪。
四海茫茫,靠太阳定位都作不得准。有这么一条通灵的海洋霸主把动力与导航承包,只要不遭遇风暴,比坐游艇还令人放心。
然而,出身鬼谷‘门’的追命总感觉船上除了五人以外,还有一个人存在。偏偏他又看不见‘摸’不着,为之抓狂。
满江红的表现也很奇怪,一反常态,动不动一个人躲起来发呆。小船就这么一点点大,‘’戎好几次听到他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你烦不烦呀……”,“我根本没那个意思。”
谁烦不烦?到底什么意思?
这话听得‘毛’骨悚然,‘’戎有点担忧,没敢传。
总的来说,在携手‘挺’过磨难后,人际关系还是温馨友爱信任的。自由与新生的喜悦洋溢在每个人脸上,只除了柳菲絮。
如歌胆子小,傍晚瞧见追命在船头船尾画符驱邪,被吓得夜里睡觉都点亮油灯。不过满江红就守在舱‘门’外打坐,令她心里安宁。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