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哥确实是个非常好的人,不过,我以为你不喜欢他,你真这么想?”
“当然”,贺长鸣笑看着他,“俗话说君子成人之美,他一看出我喜欢你,立即就主动走了。这样成全他人,岂不是君子?”
俞白听他又胡说,十分无语,“周大哥是……是直男,他只喜欢女孩子,不可能这么敏感乱想,你别乱说。”
“哦,你怎么知道?”
“他自己说的,两年前同性婚姻合法化,他就跟我说他拿男人都当兄弟,粗枝大叶,如果哪里疏忽大意,叫我不要放在心上。”
贺长鸣心中失笑,估计周涛这样说是想让俞白放松警惕,先做朋友,然后近水楼台先得月,晋升为恋人。哪晓得俞白当了真,真只当他是普通朋友,完全不往那方面想,难怪认识这么久,周涛也没有开诚布公,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哦,原来是我误会了”,贺长鸣笑道,“他对你别无所图,却处处照顾你,我实在感谢他。有一件关于他的事,你要不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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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突
俞白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寻常,追问,“什么事?”
“是关于群演的,你知道他一直负责这块。别人让他请群众演员,150块一天他给100或120,除去中介费,一百个群演,一天最低能从中得利三千,这还是保守估计。做这行这么多年,你算算,从中得了多少好处?”
“你应该知道,因为全国最大的影视城在这里,对群众演员需求很高,不少人特地到这里的影视城做群演。然而时间一长,供过于求,群演费用压的越来越低,有的甚至一天只有五十。但是,管这块的还要从中抽成,到手的钱可想而知。”
“本来是潜.规则,群演处于弱势,虽然私下常抱怨,并不敢闹。但是前几天的社会新闻报道两个群演自杀,经过追踪调查,里头各种黑幕就曝光出来。这种事情,不出事没人管,一旦有问题,上头必然杀鸡儆猴,要抓几个典型。”说到这里顿了下,“按理说周涛这时理应焦头烂额,我没想到,他还有心情来你这里吃饭。”
克扣群演钱这种事,说小一点,可以说成是行业惯例,但是说大一点,完全可以往克扣农民工工资上靠,只是这个被克扣的对像不是农民工,是群演而已。
陈俞白不至于天真到以为周涛是水中白莲,出淤泥而不染。
事实上,周涛倒还算好的,有的人,一天一百五的工钱能扣到八十,但是周涛,一般都给一百二,对于看着顺眼又急需用钱的,甚至会支助一二。
钱到手里,也并不是周涛一个人拿,市场机制不健全,里头的弯弯绕绕似九曲十八弯,实在不可一言以蔽之。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在这影视城群演的心中,周涛绝对算得上仗义。
俞白问,“那两个跳楼的……”
不等他说完,贺长鸣说,“拍的最后一部戏,正好是被周涛招去的。一百的日薪,他倒不算黑,知道这两人需要钱,整百全给了,只不过其它人,便只有七八十。那部戏当时正拍战争场景,一招就招了两百个,也就是说,不除三餐,周涛那天毛利最低拿四千,已经让记者挖了出来,不出意外,马上就会上报,到时候警察也会立案调查。”
俞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立即拿出手机要给周涛打电话。
这时候贺长鸣不急不慢地说,“不用打了,我已经跟人打过招呼,程序要走,但是会事实求是,不会迫于舆论直接拿他做典型。”
俞白不可谓不惊讶,一边想他怎么会关注到群演的事,一边又想他与周涛第一次见面,两人并无交情,怎么一声不吭,暗地里就把事给解决了?
其中关窍并不难想通,一时心情十分复杂。
“我会告诉周大哥,让他……”
“不用他谢,你明明知道我不是为了他。”贺长鸣神态闲散,仿佛并不放在心在,然而那双眼睛淡淡将人一瞥,俞白不由把头别开,不敢直视。
“这次……谢谢你了。”
贺长鸣忽然说,“你想拿什么谢?”
俞白一怔,就看到他笑着凑过来,“让我亲一亲?”
俞白吓一跳,立即后退两步。
贺长鸣长叹口气,嘟哝,“还是小时候乖,随便怎么抱、随便怎么亲。”挽起袖子,动作生疏地帮他洗碗。
俞白心里起起伏伏,“你……”一个你字,后面的话却说不出来。
怔怔站在那里,心思飘忽。
想起很久以前,自己跟着老师去贫困地区义演,贺长鸣非跟着去,也是这样,衣食住行,处处照顾。
明明两人都只是半大孩子,他却仿佛无所不能,将他揽在身后。
从少不更事,到懵懂发芽,两人之间虽没戳破那层窗户纸,感情却是实实在在的。
分手的时候,总是被照顾的那个怀念更多。俞白有时会想,他跟贺长鸣分开那么久仍然念念不忘,大概是因为得到太多。而贺长鸣,大概早就厌倦、嫌弃,所以可以走得干干净净,毫不留念。
现在,他又……
不能说他不真心,只是这次,这心又能真多久呢?
贺长鸣把碗筷收拾好,对手上的油味有点嫌憎,俞白目光微垂,走过去说,“没有洗手液,只有香皂,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