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不爱来郑妃这里也是有原因的,从郑妃初进宫,意外产下公子扶苏后,嬴政便再很少到郑妃这里来了。郑妃无论做什么事都是平平淡淡、冷冷静静,初时嬴政将她的不善逢迎看做是优点,但后来嬴政却觉得郑妃像是缺了心魂的玻璃樽一样,毫无趣味。就连在扶苏的身上,她也没有施加半点母爱。
那侍医终于到了,他的面孔在王宫之中很少见,但他却是嬴政的心腹,上次嬴政发觉熏香有毒,便是他替嬴政诊治的。如今扶苏也中了毒,请他来正合适。
侍医见过礼后,便开始为扶苏把脉。
徐福的心都不自觉地提到了嗓子眼儿。
扶苏这个人物只存在于他听过的故事之中,要说第一次见面便对扶苏如何怜惜忧心,那当然不是!他只是想知道,自己会比扶苏严重还是比扶苏症状更轻,那毒究竟有多可怕……
所以徐福目不转睛地盯着扶苏。
被容貌出色的人盯着瞧了那么久,扶苏不知不觉地便有些脸红了,嬴政见状,心底倒是莫名其妙地升起了点儿不愉快的感觉。
过了好一会儿,徐福才见侍医慢慢站起身来,朝嬴政道:“王上,扶苏公子确是中了毒。但公子不能与王上相比,公子年幼体弱,毒性侵袭极为容易,如今想要根除,恐怕有些为难……”
嬴政的脸色愈发地沉了,他狠狠咬牙,“务必给寡人治好扶苏!”
侍医躬身,没说话。
嬴政倒也没责怪那侍医的本事不强,中了毒,本来就不是好解的,他更气的是,郑妃竟然会疏忽至此,到如今,也还半点不为扶苏担忧。这样,如何配称为母?
嬴政气上心头,便对身边内侍道:“即日起,便将公子扶苏,移至寡人殿中,与寡人一同起居。”
内侍听完,连忙招呼其余宫人,动手为扶苏收拾东西。
郑妃还是如同一个木头桩子似的,站在一旁,未发一语,哪怕是以后她再难见到扶苏,她也并不为此泄露半点情绪。
徐福忍不住又诧异地打量了她一眼,循规蹈矩到这等地步,也太奇怪了!难道是从小受到的教育太过苛刻吗?徐福本就是个无父无母的人,他没有嬴政那样对母亲怀着复杂的感情,所以也能更客观地去看待郑妃。他想到古代女子所受的教育,便有些同情这位郑妃,或许只是被封建制度给毒害太多了?
扶苏低下头也一言不发,等内侍将东西收拾好之后,便有内侍小心翼翼地将扶苏背了起来。
嬴政连多看一眼郑妃都觉厌烦,于是挥一挥手,“走吧。”
徐福:……
所以他就是和秦始皇一起过来逛一逛,再顺便捡个团子回去吗?
回到咸阳宫之后,内侍将扶苏的东西都一一放在了嬴政的寝殿之中,徐福站在殿中央,站了许久,终于他忍不住了,问出了一句,“我睡哪里?”
宫人们也齐齐愣住了。
对啊。
父亲与儿子同起居本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他们都忘记了一点,王上的床上已经有一个徐先生了啊!
于是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为难地跑去请示嬴政了。徐福也不知嬴政去了哪里,从回到咸阳宫之中,嬴政便一脸阴沉地离开了。
扶苏躺在小榻上休息,他听见徐福问的话,突然一挣扎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下的小榻,“与扶苏一起睡吧。”
徐福摇摇头,还很认真地回答了扶苏,“那张小榻太小了,睡不下我们两个人。”
扶苏抬起手,绕着自己画了个圈,说:“扶苏很小的,可以这样蜷起来,便不会挤了。”
徐福又惊讶了,“你以前也会这样睡吗?”
扶苏点头,“会。”
堂堂秦王的长子,后世出了名的公子扶苏,晚上睡觉还需要这样缩着身子?他才几岁?床那么大!徐福实在想不通,扶苏公子的幼年究竟是什么模样的。
两人你来我往,随意聊了几句,很快,徐福便在脑海里勾勒出了扶苏与母亲同睡的模样,小小的扶苏蜷成一团被郑妃搂在怀里,郑妃难道不知道小孩子的四肢不能过分蜷曲的吗?徐福想不通,于是很快便抛到脑后不再去想了。
嬴政踏入寝殿来,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徐福着一身官服,跪在榻旁,与扶苏说着话。两人面上的表情都是淡淡的,气质都还有些相近,看上去,这俩人倒像是父子一般了。嬴政注意到自己脑子里蹦出来的这个想法,顿时黑了黑脸,然后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嬴政的到来,就瞬间给俩人的头顶蒙上了一层阴影。
徐福感受到了居高临下的压迫感,马上就站起了身。
“今晚……”嬴政主动提起了就寝的麻烦事儿,但才刚刚开口说出两个字,他猛地顿了顿,口中不自觉地道:“自然仍旧是不变的。”
“怎么不变?”徐福没能理解嬴政的意思,“扶苏睡在哪里?”
“床上。”
“那我……”
“床上。”
徐福看着嬴政的目光就变得怪异起来了。
嬴政被瞧得心里微微发毛,总觉得自己心底有个最隐秘的地方,似乎被轻轻剥开了一层,那种即将要暴露出来的感觉,令他隐隐心虚,但又带着莫名的快感。
而徐福这时想的却是,难道秦始皇如此大无畏,要将那张属于秦王的床,让给他和扶苏睡?徐福将目光又移到了那张小榻上,但不是他说啊,秦始皇的体型,嗯……貌似……放不上去。
“如何?”徐福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