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离还是像往常一般修行打坐念经,正入佳境,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皱了皱秀气的眉。
想来那人也有好些日子没过来,突然到访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苏洛进去的时候,那和尚正在收拾佛具,空气中还残留着未燃尽的檀香味,好闻得紧。
在那张素雅的香案上,那抹刺眼的红色实在让人难以忽略。
宋离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周身有一丝寒意,许是外面又变天了吧。
“武林第一美人的婚礼确实值得一去。这武林第一大婚,想来一定热闹非凡。只是红鸾是无缘前去观礼了。哦!大师这儿竟有一张请柬。大师可是做了前去祝福的准备了。”
那人面色沉静,看不出有任何事能让他分心。
“贫僧乃是出家人,这是俗世之事也不该多问。就在此遥祝谢家小姐同上官公子白头到老,幸福安康。”
说着便双手合十作揖,倒也是虔诚得很。
苏洛就见不得他那副悲天悯人的样子,这谢家小姐也是昏了头,大婚请个和尚,也不怕晦气。
恐怕这里头有些不能说的故事吧。
“大师怎能如此绝情。这么做也不怕伤了人家谢小姐的心。”
宋离如何听不出他话里的戏谑之意。
“施主平日里拿贫僧打趣取乐也就罢了。何苦损人姑娘家名节。徒造口腹之孽。”
“哦!大师生气了。红鸾不过陈述事实,人家大婚想着给你送请柬,你却推辞不去,自然伤心。你又怎好给我套个损人名节的罪名。”
宋离知道那人口齿伶俐,也不去做无谓之争,合起眼念起经。
苏洛知道这和尚又在想法儿糊弄他了,自然不会那么容易放弃。
随意地躺在房子里唯一的一张小床上。
不得不说还硌人得很。
他的衣服本就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如今却是腰带散落,衣襟大开,满目的温香软玉,任他什么正人君子柳下惠都把持不住。
“大师,你念经吵得我脑仁子生疼。要不你给我讲个故事吧。刚好我这几日闲得很。”
宋离本不想去理睬他,奈何那人缠得紧,这才松了口,更何况如果自己不同意,他总有千般算计逼自己同意,倒不如自己应了还省下些麻烦。
“那贫僧就给施主讲一个一滴水的故事。一日释迦牟尼同众弟子们过江……”
苏洛本就嫌烦闷,那人还偏挑些佛啊理的来讲,从释迦牟尼讲到达摩祖师,生生背了一遍佛教传承史,早就厌烦了,当那人开头又说道一个和尚时,他便直接出声打断了。
“大师,我不是你膝下的那些小沙弥。你说的故事哄哄那些小孩子倒也可以。同我这样一个魔星妖孽讲是不是有些可笑啊!换一个。要不你给我讲讲佛家眼中的爱情吧。”
宋离此时本应该在诵读玄妙法华经,现在却沦落成一个说书人,实在有些可笑。
只是那人撒娇打滚的样子,倒真像那些世间的顽童,可爱得让人无法拒绝。
“阿难曾向佛祖说道他爱上了一个人。佛祖问如何爱。阿难答曰我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只为她能从此走过。”
“宋离,你说你的佛他有爱吗?”
苏洛很郁闷,这和尚讲个爱情故事怎么还这么闷,他想听的可不是什么风吹雨打的事,是那种野史里的fēng_liú韵事。这般沉闷,简直无聊透顶。
“施主,人生有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五阴盛苦。你又何苦执着于这苦而不自拔呢!”
宋离自小便被养在寺中,心性纯正加上颇具慧根,老主持对他青眼有加悉心培养,因此对于那万丈软红中的情情爱爱,他是丝毫都没有碰触过。
只是遇见卞红鸾,那人死死纠缠不放,他总教自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也总问些奇怪的非他能答的问题,实在恼人。
他这一恼,苏洛倒是来劲了,想来这和尚也不是那么无趣的。
“既然生就是苦。大师又为何还要来到这世间。倒不如早早登了那极乐世界为好。生老病死人之常理,爱憎别离人之常情。上天注定人就要历经这些。任凭佛法再玄妙,自是无法扭转天道。倒是大师整日里念经讲道不问人伦,这才是真正地有违天道。”
苏洛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宋离也被他这番强词夺理气得说不出话来。
“佛祖也是历经重重劫难才修得金身佛法。你这小僧寺庙里就知道跑藏经阁念经,现在还是在念经。又怎会领悟着无上佛法。”
虽说是胡诌瞎编的,但却不无道理。
苏洛见宋离进入沉思,想必是这和尚开窍了。
“施主的意思是贫僧也该历经世事,看破这浮华红尘才能领悟大成。”
那人既然已经上勾,苏洛自然顺着就把线扯回来了。
“即是如此,明日贫僧就告别施主下山历练。”
苏洛好不容易将这和尚引上正途,怎能眼看这主旋律跑偏。
“这可不行啊!大师一走,就无人看管我这魔星。要是我趁此兴风作浪,又当如何?大师此前的功德不就全毁了吗?”
宋离果真又为难起来,这时苏洛又好心提议“不如红鸾同去。也好受大师感悟。说不准哪日就幡然悔悟也未可知。”
宋离何尝不知道这些只是那人的花言巧语,只是总也想去试试便同意了。
苏洛见他如此也就欣喜地睡下了,反正出家人不打诳语,那人跑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