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被说破,华容倒也不恼,只是将散发挂到耳后,柔柔一笑,道:“我有何事可牵挂?今生今世,我只在乎二郎一人,与他无关的,都不叫烦恼。”
子硕盯着她,只是颇怀深意笑笑,并未多言。
“算了,夜也不早了,还是早点歇息吧。等这几日平举处理好家产,我们便可以举家迁走,重新开始。留着点精力应付路上的情况吧。”子硕站起身,甩了甩袖子,拂去身上尘埃,“还有,这几日你与平举多留心一点,我总觉得,这几日会有大事发生。至于沈白凤戏弄楚仪之事,你无须瞒我。这等红尘俗人,楚仪足以应付,何须我去恼恨?楚仪不恼,我又怎会将他放在心上。”他笑了笑,不看华容略有些尴尬的脸色,转身离去。
夜半之时,他又回到宁楚仪卧房,坐在塌边打量他祥适的睡颜,他不由叹气。纵是心底有怨,如今能见到他,便是心满意足,如何真的恨得起来!他伸手抚弄宁楚仪淡色双唇,宁楚仪受了惊扰,睁开眼睛,疲倦叫了一声:“子硕?”
子硕甩掉双履,爬上榻去,展开臂膀将他拢入怀中,道:“吵醒你了?”
宁楚仪静默片刻:“倒也并非是你吵醒,只是刚刚做了个噩梦。”
子硕眸子垂下,手指刮他的脸颊:“什么噩梦?”
宁楚仪并未像平日般脸红躲避,声音倦然道:“乱七八糟,也不知道究竟做了什么梦,总之不甚愉快。”
子硕将他圈紧:“梦都是假的,深更半夜的,胡思乱想些什么?有我这狐王在,难道你有何畏惧不成?”
宁楚仪感受他强有力的臂膀,感觉到心安。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一口子硕身上的甜腻冷香,难得主动也伸手圈住了他。
子硕说的没错,是他想太多,怎么可能有梦里的那种事情发生?
梦里,他与某人商议一件事,他不记得那件事究竟是什么,只记得自己纠结,痛苦。
“我若这样做了,他又该如何?”
“他是你的心魔,斩断他!不然,难道你要堕天?”对面那人冷冷道。
“便是堕天又如何?我与他早已约定三生。”
“自欺欺人!”那人冷笑,“你若堕入魔道,别说是轮回转世,立刻便会有人叫你魂飞魄散。”
“吾乃神族,这人间,谁有这能耐约束我?”他狂傲甩袖,“你不懂!”
“我无须懂。”那人冷淡道,“我只知道,这件事若是你我不做,这人间便立刻沦为修罗场。你也知你我是神族,难道只管享受,不管身上义务了?”
“你又何必拿这道貌岸然的借口来糊弄我!”他也冷笑,“说来说去,你也只是为了你那位挚友罢了。他既身死,你便别寄奢望,以为他还会死而复生。”
“随便你,做与不做,都在你一念间。”那人拂袖而去。
之后便是无尽黑暗,黑暗里,有人寂寥弹着琵琶,那琵琶,弦声怯怯,如泣如诉,听得他眼泪几乎落下,他忍不住想张嘴呼唤,睁开眼便看到眼神复杂的子硕。
兴许是受了前夜里他那曲琵琶的蛊惑了。在子硕宽阔胸怀中,宁楚仪闭上眼睛,又是昏昏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早已天光大亮。宁楚仪动了动身体,只觉浑身酸软,无力起身。他摸了摸额头,倒也未感风寒,只是体懒不想动。
也许是以前太勤快,如今去职,这骨头便懒了起来吧。他摸了摸身边,空荡荡的,子硕也不知何时离去。对他这般来无影去无踪,他也有些无奈。
在榻上赖了片刻,他起身更衣,发现案上摆了个食盒,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白粥,还有两块香味扑鼻的炊饼,正是那日子硕约他清晨去山上观日时买给他的那家胡饼。他心里一暖,拿起胡饼咬了一口,香酥生脆,芝麻与葱香充斥口腔,又尝了口白粥,绵甜入口,他忍不住嘴角勾起,笑了。
子硕真是个有心人。
求田问舍,先问亲邻。今日,他先去四周邻里打了招呼,说是要举家搬迁,要出售房产,一众邻居都同意之后,他方写了告示贴在坊口,等着有意之人上门。
这一日,子硕都未现身,宁楚仪不时看向身周,总觉得子硕会在不经意间便出现在身边。然而直至傍晚,也未见他身影。他扭捏半晌,方承认这是在思念那人了。吃过晚饭,他跃上矮墙看向祆教的祭坛,却见里面人影憧憧,圣火熊熊,看起来像是要有祭奠要举行一般。
子硕裹着黑袍坐在圣坛正中,正闭目打坐。难怪今日不见他,原来是在忙着这个呢。若不是今天见了,他几乎忘记子硕是个祭祀了。
一个好色、荒淫的狐狸祭祀。宁楚仪忍不住笑起来,除了他,没有人知道,脱下祭祀袍的子硕与平日里乃是截然不同,这种类似于窥见隐私的成就感令他暗暗有些骄傲。
说起来,他宁楚仪也只是个俗人罢了,他盯着圣坛中的子硕,眼神温柔。
子硕在圣坛中一直打坐到了深夜,半夜的时候才又潜进宁楚仪的房中。感觉到凉滑的臂膀缠上自己,宁楚仪笑了笑,迷迷糊糊道:“你祭祀神灵结束了?”
子硕将他揽紧:“还没有。”
“那你怎的抽空过来了?”宁楚仪伸手按住他向下而去的不老实的手,“可是要祷告一整夜?”
“那得看神灵的心思了,看他是想我只是祷告,还是实实在在的做些什么。”子硕手指在他手背摩挲,顺着手腕一寸一寸向上爬,一路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