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看向他,唇上盈了一丝清润笑意。
“我的话已问完,你可以继续看着他了。”
韩青却不紧不慢道:“但我已忍不住违逆了陆大侠的命令。”
“如果你以后再打他的话,你就不必向我请罪了。”陆小凤伸手摸向腰间系着的酒袋,但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停下了手。
韩青这才抬起头,看了一眼刘慕仙,又看向陆小凤,面色沉郁道:“为何不用请罪?”
“因为你的庄主是西门吹雪,并不是我。等他醒来你向他请罪就好了。”陆小凤笑道,“不过你一直是个很沉得住气的年轻人,我想你下次也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其实西门吹雪醒来之后是否会绕过这人的性命,那还有点难说。
只是陆小凤却很想留下这人的性命。
如果有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装疯卖傻,那就一定有着非要装疯卖傻才能掩盖的秘密。
所以陆小凤会告诉西门吹雪他已经狠狠地把对方揍成重伤。
无论怎样,西门吹雪总不会去杀一个身无武功而又身受重伤的人。
而听到陆小凤的夸赞,韩青的神色稍霁,眼角中飞扬着欣然笑意。
他点了点头,又睨了一眼刘慕仙,然后看向陆小凤,神情坚毅道:“无论他说什么样的话,我都不会再动手打他。”
陆小凤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这年轻人应该不会再让他失望了。
车队又开始了行进。
而到了下午的时候,他又去看了看刘慕仙,发现对方已经被打得说不出话了。
陆小凤默默地看了一眼目光呆滞的刘慕仙,只觉得他的嘴唇已经肿得像是两根厚厚的肉肠。
然后他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看向了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韩青。
韩青双膝跪地,神情肃然,仿佛已准备接受好一切责问。
陆小凤凝神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才叹了口气。
他的那声叹息就像是秋日里的一片落叶随风而落。
“你说过不会打他,但如今他好像已被你打傻了。”
韩青闭上双眼,缓缓道:“我的确不想打他,但我忍不住。”
陆小凤无奈地揉了揉额头,然后把他扶了起来,道:“他这次又说了什么?”
他忽然有些好奇对方到底说了什么,能让这老实人一再地发火。
韩青的眼中仿佛有凛冽寒芒一掠而过。
“陆大侠未必想听。”
陆小凤微微敛眉,复而眉头舒展,唇角带笑道:“你若不说,又怎知我未必想听呢?”
韩青的眼中似是含了一丝叹息的意味,然后他的容色又恢复到了往日的淡漠。
“刚开始他一直说些疯言疯语,我本也一直未搭理他。”
陆小凤像是已经猜到什么,道:“但你最后还是搭理他了?”
韩青点了点头,道:“我只是说他半点也比不上庄主夫人孙秀青。”
这只是句很平常的话,按理说不会引起什么过激反应。
陆小凤眉头一皱,道:“然后呢?”
韩青沉吟道:“他竟呆了好一会儿,然后忽然跳起来,结果撞到了马车篷顶。”
陆小凤默默地回过了头,看向了刘慕仙头上那肿得像是块馒头的包。
然后他转过身,又笑道:“他一定还说了什么。”
否则韩青绝不会动手打他。
在这短短一瞬间,韩青淡漠的面上立时覆上重重忿然之色。
“后来他像是着魔了一般抓着自己的头发,又说了几句听不懂的胡话,然后他便开始疯了一样地咒骂起夫人来。”
韩青抬眼瞪了一下刘慕仙,又迅速地低下头,踌躇道:“他……他竟说夫人不顾杀师之仇嫁给庄主,毫无廉耻之心。”
陆小凤似乎可以理解他为何会出手打人了。
但他却好似一点也不生气,只是抚了抚小胡子,圆圆的酒窝里盈满了笑意。
“这话倒是有趣。”
孙秀青的师父独孤一鹤的确是被西门吹雪所杀。
可她嫁给西门吹雪,却是在知道他师父是青衣楼楼主之后的事。
其实这样的事深究起来的确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但江湖儿女都是不拘小节之辈,如果硬要严守平常百姓家那副人伦纲常,那么他们也就不算是江湖人士了。
可韩青听了陆小凤的话,眉眼之间却凝了几分惊疑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