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还撒有葱花和姜丝,一点腥味也没有,滴了麻油的粥让味道闻起来更加诱人,云恩从来未吃过这种味道的粥,他忙不迭地点头,“好吃,以前爸爸都没有做过这个。”
许振华笑了笑,也给自己舀了一碗,放在面前,道,“没事,以后你可以告诉他,让他做。”
云恩认真地点了点头,仿佛确实在考虑这件事,但是许振华心里知道自己只是随口说而已。
他见云恩这样喜欢,便也由着他的性子来。
随后许振华教了云恩把油条泡在粥里面吃,又就着麻油拌过的芝麻大头菜一起,白切鸡肉柔嫩入口,白灼的芥蓝口感清爽,云恩觉得十分好奇这里的食物,居然还能够这样吃,和家里的都不一样,但是不一样又有不一样的新鲜和好,吃过之后,打消了好奇的念头,觉得好吃仅仅是好吃就很足够。
他们两个人在条件尚可的宾馆房间里吃晚饭,吃过之后已经是天黑下来的时刻。
许振华按照医嘱喂云恩吃药,后又让他看了一会儿少儿频道,见时间不早,便带他洗漱睡觉了。
躺下之后黑夜中的街道霓虹闪烁不已。
那缤纷绚丽的流萤灯光,宛若迷幻,透过不遮光的窗纱映进屋里来。
此时正是内陆沿海城市正要经济腾飞的阶段,靠近车站附近的场所,大把大把的歌厅舞厅林立,云恩吃过药之后,药效让他安眠入睡,他并未受到楼下歌舞厅声音的干扰,睡得很沉,一派天真。
但是许振华望着窗帘外透进来的斑斓光线,依稀可以辨别出下面是何等的声色场所。
作为一个成年人的他,并非单纯到连这些都不懂。
只是他在这样的黑夜中难免入眠。
云恩清浅的呼吸就在一旁,他一个人睡在单独的小床上,嘴唇翘翘的,眼睫毛也纤长分明,安静又恬淡。有电风扇吹拂,倒不觉的热。
许振华又给他盖好了被子,以免他夜里着凉。
立式的风扇来回摆头转动,他在床上辗转,倒并不是因为这周围的环境使然的嘈杂,只是他以前从来在外跑都不介意自己身处怎样的困境,但是如今带了一个孩子,他才恍惚意识到,有了孩子的不同之处。
他答应云国安要养育他,要给云恩好的条件读书长大,但是如今的夜晚,他却任云恩住在长途客运中心旁的小旅馆里,楼下是喧闹嘈杂的歌舞场所,偶尔传来的高声咆哮声也让人无福消受。
他要担当起这份养育的责任,便要给云恩一个优良的环境才行。
这样的环境哪里去找,当然是在学校,在博物馆,在美术馆这些地方去找。而不是像现在,他带着他辗转在这样流离颠簸的城市边缘路径上,到了夜晚还要听楼下传来疯狗一般不知所谓的情歌嚎叫。
那些低俗跑掉的歌曲,唱着所谓的爱和情,其实都是最熟烂没有营养的东西。
若是碰巧让孩子们听见,他们并不曾留意倒还好,但是人的教育便是一点一滴在生活中积累起来,若是让孩子长期沁淫在这种文化里,最终会毁了他们也不一定。
许振华由此反侧难眠,便是思考到了很多切实的问题。
他从许家那样一个有背景的家族里面出来,纵使是在家里并不见得受宠,但是父母的言传身教,还有家庭里面常常接触到的人脉和圈子,都让一般人不可想象。
和他父亲来往的人有大学校长,物理院士,红学研究家,还有画家,歌唱家,和美术学家。他们常常在家里的花厅里喝茶聊天,许振华在一旁听着他们谈天说地长大,从这样的环境出来,素养自然不会差。
也正是耳濡目染这样家庭的教育才深知对自己成长的重要性,越发深刻意识到若要把云恩抚养成才,必定不能让他在云国安那样的父亲教导下长大,当然也不能让他在这种风月场合遍地的非主流地域长大。
他从小三岁看是看红楼梦,六岁已经会讲一口流利的英语,他自己不是没有能力教好云恩,但是若不能给孩子一个安定稳固的学习环境,那么教给他再多的东西,也无法让他成才,至多,只能让他勉强成为一个合格的社会人而已。
但是许振华对云恩的期望又不仅仅如此。
他虽然没结过婚,但是并不代表心里没有想过如何养育自己的下一代。
他从徐家高门出来,大哥大姐还有母亲都不是很喜欢他,原因是因为父亲很喜欢他,常常待他出去见朋友,吃饭,和朋友寒暄。
家里母亲的冷漠,和兄弟姐妹的疏离,造成了他性格压抑又敏感的特征,但也是因此,他才会想到若是自己以后做了父母,一定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受和自己同样的苦。
他想要让自己的孩子过得比自己开心,比自己幸福,也比自己快乐有所作为。
他的父亲尚且就是名门之后的殊荣将/领,他作为他父亲的儿子,势必不愿给他父亲丢脸。
而他的儿子,也就是他父亲的孙子出生时,他也想要让他的儿子过得比谁都好,享受比谁都多的知识,认识比谁都广阔的世界。
他想要给云恩,并不止是提供一蔬一饭的养育之情。
夜很深了,楼下的歌舞厅还传来阵阵歇斯底里的高歌吼叫声。
在深夜的大街上回响着,难免显得空旷寂寞。
像是没有回应的石子投入水中 ,不见得能激荡起什么烟波,不过是一圈圈涟漪化开,最后又终归平静。
云恩睡得很熟,并未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