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契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脑袋重,头天晚上的一切都像是一场噩梦,梦醒了睁开眼睛,却看见常靳站在自己床头,一脸阴沉之色,看上去不知道已经看了自己多久。他慌忙坐起来,稍一动作立即轻呼出声,全身上下每一处都在疼,他的脸一下白了,什么都想起来了。
常靳沉着脸开口:“没事吧?”
李契惊慌地点了点头,呆呆的看了常靳一会儿,父子俩对视着。常靳面无表情,李契心里越来越恐慌,终于鼓足勇气问:“哥哥呢?”
常靳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略一思考,然后说:“你想去看看他吗?”
李契睁大了些眼,然后道:“嗯。”
常靳拿了件衣服让李契穿上,然后牵着他的手下楼。李契跟着他一步步走下去,转过大厅还在往下,他这才知道常家还有一座地下室。两壁亮着白晃晃的灯光,虽然是白天,却仿佛一直被黑暗引领着往前走,他甚至在光洁一片的走道里闻到了血腥气,又觉得这也许是幻觉。
直到他看见了常棣,才知道这并不是幻觉。
一处并不狭窄的厅堂里,四壁是灰白色水泥,一侧墙上挂着各种各样李契认得和不认得的铁器棍棒,孙易和方浩站在一边,中间跪着常棣。上半身没穿衣服,背后交织着网状血痕,皮开肉烂。
那个脊背让李契怔了一下,浑身上下都开始发抖,似乎是自己身上的伤又开始作疼。
“你是怕他,还是恨他?”常靳问。
李契茫然的摇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常靳看了他一眼,松开了手,独自走了过去。
他绕着常棣走了一圈,最后站在了大儿子面前。
“你是怎么想的?告诉我。”声音低低的想起来。
常棣低着头,声音也同样低沉:“我说过的话,你现在信了么?”
常靳的额角跳了一下,忍下了气道:“他是你亲生的弟弟。”
“假如你一意孤行,那你就不得不拥有一对乱!伦的好儿子了。”常棣的脸慢慢抬了起来,目光里燃着一簇疯狂的火,直直看了过去。
常靳一脚踹了过去,正中肩头。拿过鞭子劈头盖脸抽了下去,生牛皮的鞭子在空中带起风声,连血溅出来的迸散声都异常清晰。就在这渗人的响动里常靳愤怒地大吼,“你他妈的敢威胁上我了是吧!你当我不敢要你的命是吧!”
常棣在笑,毫不抵挡,一边喘息着一边笑。
“你杀了我吧。反正妈妈已经被你和你的新儿子气死了。”
常靳像是已经疯了,鞭子呼呼地一下接一下咬在常棣身上,那笑声渐渐低了下去。李契惊慌地看了看孙易和方浩,可那两人只是站得笔直,即使面上肌肉不住抽搐,却一点阻止的意图也没有。李契开始害怕了,比昨晚常棣将他扒光时更加害怕。
他终于颤颤巍巍往前走了两步,小声地开口。
“爸爸……”
常靳最后一鞭子甩到常棣肩头,眼底血红,额头青筋暴跳。手上一松,鞭子悄无声息落地。
他的怒火和力气似乎已经全部用光了,仰着头不住喘气,十分疲惫地冲孙易那方向摆了摆手,“把人抬走,别死我跟前。”
孙易和方浩立即冲了上去,把已经毫无声息的常棣背起来,往外匆匆忙忙地走过李契身边。
李契怔怔地看着爸爸,常靳喘息许久,才慢慢踏过一地半凝固的血污,走到了他身前。一只大手上带着浓重的血腥气,伸过来重重揉了把李契的脑袋,长叹一声。
从那以后常棣就从李契的视线里消失了,大宅子变得安宁而空寂。常靳时常不在家一出门就是好多天,每天的餐桌边只剩下李契一个人。有时候他会往常棣房间的方向看一眼,那扇门长关着,里面没有任何声响。他怎么样了?时间越长这个疑问在他心中也越大,想问问孙易,可终究没有能够开口。爸爸没有再提过改名字的事,那场风波的结局十分显然。
八月底常家花园里繁花盛开,浓郁的香味浸透了每个角落。李契将画架挪到了花园,拿着画笔涂绘着那片郁郁葱葱。常靳走到了他身后,欣赏了一眼儿子的画作,说:“看来我儿子以后会是个艺术家。”
李契笑了一下,回过头,艺术家什么的好像太遥远了,他可从来没有想过。
“爸爸,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不久。”常靳说:“对了,你哥哥可以下床了。”
李契的心微微一悸,下意识就往二楼常棣房间的窗户看了过去。窗户玻璃是打开的,常棣就在那窗边。阳光温柔落在他的脸上,冷酷与激愤也都消失了,剩下来的唯独只有平静。
李契怯怯地回收了一些目光,心跳也许是因为害怕而在不断加速。常靳拍了拍他的肩膀也看了一眼常棣然后说:“爸爸送你去学校怎么样?平常读书的时候就住在那,放假想回家也行。”
“嗯……。”李契不经思考就答应了,他的人生向来是随遇而安。答应以后他才开始思考,也许这样以后就不会再和常棣发生冲突,以后也没什么机会再见面了。
临海市的九月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阳光灿烂如金,和风丽日。位于市郊的青园男子高中占据了上千亩地盘,这是华南地区最好的私立学校,甚至圈进了两座山头作为校产,此时漫山遍野盛开着金银桂花,李契刚刚下车,一抬头就看到了这般恢弘气象。
常靳亲自送他上学,随车的司机保姆大包小包提着东西,李契原